天边一抹晨曦。万物从黑暗中苏醒,恢复了它们的本来面目。于是韦萝妮克看到了这座桥整个儿地崩塌了,一条从崖顶连接两岛的五十米长的桥被斩断了,只剩下不可逾越的崖顶。
她得救了。
可是,当她抬头看对面山坡时,那场面使她不由自主地吓得大叫了一声。大橡树林山丘最前面的三棵树干被砍去了下面的树枝。在三棵光秃秃的树干上,阿尔希纳三姐妹的胳膊向后面伸张着,大腿从破裙子下面露出来,被头巾中的黑结翅遮着的青灰色的面孔下边的脖子被绳索捆绑着。
她们被钉上了十字架。
第六章 “杜瓦边”
韦萝妮克既没有再回头看那残忍可怕的场面,也没有考虑自已被发现后,可能会怎样,她迈着机械的沉重的步子径直回到隐修院。
只有一个目的和一个希望支撑着她:离开萨莱克岛。她似乎被恐惧吓够了。如果她只是看到三具尸体,三个女人被勒死或被枪杀,或是吊死,她也不至于这样的反感。而这种刑罚真是太过分了。简直是无耻之极,是渎圣行为,是弥天大罪,是应入地狱的勾当。
后来她又想到自己,她是第四个,最后一个被害者。似乎命运引导她走向这个结局,如死刑犯被推向断头台一样。她怎么能不吓得发抖呢?她怎么会不从大橡树林山坡上三姐妹被钉上十字架的刑罚中获得警告呢?
她用这些话安慰自己:
“一切都将弄清楚……在这些残酷的神秘中,隐藏着十分简单的原因,表面看起来是神明所作,其实就是像我一样的自然人所为,他们为着一个罪恶的目的,按照预定的计划执行。当然,由于战争,由于战争造成了一种特殊的环境,才使这类事件得以发生。不过无论如何,这里并没有什么神奇的和超出常人生活规律的东西。”
这些自我安慰的话也徒劳无益!她的神经阻碍了她进行推理。最后她因受到过分的打击而动摇了,她同她亲眼看见死去的所有萨莱克人产生了一样的看法,一样的感觉,一样感到软弱无力;遭到同样的恐怖,为同样的梦魇所困扰;并且由于本身存在着旧意识,相信死后复活的迷信,她已经精神失常了。
这些迫害她的看不见的人是谁呢?是谁负责在萨莱克岛把三十口棺材装满人的呢?又是谁杀害了不幸的萨莱克岛的所有居民呢?什么人住在洞穴里,在预定的时间出来采集圣果和圣草呢?是什么人使用斧头和弓箭来残害女人?是为了什么可怕的需要?要干什么怪诞的事情?依据怎样不可思议的计划?是魔鬼、恶神和死亡教的祭司,把男人、女人和孩子供给嗜血成性的神明……
“够了,够了!我变成疯子了!”她大声说,“走吧!……只有让我离开这座地狱!……”
可是,可以说,命运好像是在故意捉弄人。她想找点吃的,却在她父亲书房的一个壁柜里,突然发现了一张钉在墙上的画,所画的内容与她在那个被废弃的窝棚里,马格诺克尸体旁发现的那个纸卷一模一样。
在壁柜的一个隔板上,放着一个画夹,她打开画夹,看见里面有好几张这样的草图,也是用红笔画的。每张画上的第一个女人头上,都签着V.d’H.的名字。有一张上面签的是安托万·戴日蒙。
那么在马格诺克身旁发现的那张画是父亲画的吗?是她的父亲试图在草图上把那个女人画得酷似自己的女儿!
“够了!够了!”韦萝妮克又说道,“我不要再想了……我不愿再想了。”
她身体很虚弱,继续在屋里搜寻,可是没有找到任何可以充饥的东西。
她也没有找到可以在岛的岬角上点火的东西。现在雾散了,要是发出信号,肯定能被发现。
她试着用两块火石磨擦生火,运气不好,没有成功。
有三天时间,她都是依靠水和野草维持生活的。她焦急不安,精疲力尽了,忍不住哭起来,几乎每次哭的时候,“杜瓦边”都会突然出现,而狗是那样的乖巧,使得她又埋怨这可怜的小动物取这么个荒唐的名字,并且把它赶走。“杜瓦边”受惊后,就离她远远地坐着,扮着各种滑稽相。她又把它赶走,仿佛因为它是弗朗索瓦的狗而有罪。
稍有一点声响,她就吓得从头到脚地颤抖,而且直冒冷汗。大橡树后的人在干什么呢?他们会从什么地方来进攻她呢?她把胳膊抱在自己的胸前,一想到会落到这些怪物手里,浑身就发抖。她也不能不想到,自己很漂亮,他们可能会被她的年轻美貌所诱惑……
到了第四天,一个巨大的希望支持着她。她在一个抽屉里找到一个高倍放大镜。她利用晴天,用放大镜把光聚在一张纸上,把纸烧着,而后点燃蜡烛。
她以为得救了。她找来所有的蜡烛,首先要让这珍贵的火种维持到晚上。
十一点钟左右,她提着灯到小亭子去,想点火,但天还不够黑,对岸可能看不到信号。
她害怕别人看见她的光,特别担心出现阿尔希纳姐妹的悲剧。月光撒满骷髅地。她从隐修院一出来,就走上一条更靠左边的长满灌木的另一条路。她小心翼翼地走着,生怕弄响了树叶和碰着了石头。当她走到一个开阔地,离小亭子不远的地方,她感到很疲倦,于是不得不坐下来,头嗡的一声,心好像都不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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