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她还没有看清这是行刑的地方。但是无论如何,她还是用眼睛扫视着山坡,她好像看见有个白影子在动。这是树林的中心,一条路的尽头,这条路从这里的灌木丛中穿过。
影子又动了一下,那里很亮,尽管距离很远,韦萝妮克依然看得明白,那是一个穿着袍子的男人,他站在一棵孤零零的并且比别的树要高些的树枝中问。
她想起了阿尔希纳姐妹的话:
“月圆之后的第六天来临的时候,他们将到大橡树林来采集圣果。”
她马上就想起了书中或她父亲讲述的故事中的一些描写,她好像参加过一次德落伊教的祭礼,这种祭礼,给她的幼年留下深刻的印象。可同时,她又感到极其衰弱,以致她不能肯定自己是否是在醒着的,以及感到这种奇异的景象是真实的。四个白色的影子聚集在树下,伸出双手好像是在接从树上掉下来的树叶。树上大祭司的金镰刀闪着光,他在砍一束槲寄生。
然后大祭司从橡树上下来,五个影子沿路走来,绕过树林,来到山丘顶上。
韦萝妮克始终惊恐地注视着这些人,她探着头,看见了三个被痛苦地挂在树上的尸体。远远看去,她们头巾上的黑结翅就像乌鸦。那些人停在受难者面前,像是举行了不可思议的某种仪式。最后,大祭司走出队列,他手里拿着一束槲寄生,从山坡上下来,朝第一个桥供的地方走去。
韦萝妮克全身无力,视觉模糊,好像那些事情在眼前晃动,她的眼睛紧盯着大祭司的镰刀在白色胡须下的胸口前摆动的光点。他要干什么?尽管桥已不复存在了,她心里还是充满着不安。她的膝盖已支持不了,但是眼睛仍盯着那可怕的场面。
祭司在深渊旁边又站了一会儿。然后伸出那只拿着槲寄生的手。以前是以圣草作为辟邪物的,在他看来,用它可以改变自然的规律,他在深渊上边向前跨了一步。
于是他就这样在月光下把一片白光投进了深渊。
韦萝妮克对发生的这些一点都不明白,她也无法弄明白,即使她没有幻觉,随着奇特的仪式开始,她衰弱的神经就开始产生幻觉了。
她退让了,不想抵抗,她知道在这场力量悬殊的战斗中已经被打败。最不堪忍受的结局是被抓住。可是为什么不能逃避饿死和被折磨死呢?与其受罪,还不如在不知不觉中消除痛苦,跳出残酷的生活,到达越来越渴望的消失。
“就这样,就这样,”她自言自语着,“离开萨莱克岛,或者死,这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要走。”
一阵树叶的摇曳声音,使她睁开了眼睛。蜡烛已经熄灭了。灯后面坐着“杜瓦边”,两只前腿在空中挥动着。
韦萝妮克看见它脖子上的绳子系着一包饼干。
“告诉我,你的故事,我可怜的‘杜瓦边’,”韦萝妮克在隐修院自己的房间休息了一夜后,第二天早上,对它说:“因为我决不相信你会寻找食物,并有意给我送来。这是一次偶然事件,对吗?你在这一带游荡,听见我哭,你就来了。可是是谁把饼干系在你脖子上的呢?这么说,我们在萨莱克岛还有一位朋友,他关心着我们?为什么他不露面呢?说呀,‘杜瓦边’。”
她拥抱着这只善良的狗,接着又对它说:
“这些饼干是给谁的呢?给你的主人弗朗索瓦?或者是给奥诺丽娜的?不,那么?是给斯特凡先生的?”
狗摇摇尾巴向门口走去。它像是真的听懂了。韦萝妮克一直跟它走到斯特凡·马鲁的房问。“杜瓦边”爬进老师的床下边。
床下有三盒饼干,两包巧克力和两盒罐头。所有的包盒上都有一根绳子,头上都打了一个结,“杜瓦边”可以把头从里面伸出来。
“这意味着什么呢?”韦萝妮克惊讶地说,“是你把这些东西藏在下面的吗?那么又是谁给你的呢?是不是这个岛上真有一个认识我们,认识斯特凡·马鲁的朋友?你可以带我到那个朋友那里去吗?他肯定住在岛的这边,因为与岛的另一边交通断绝,你也过不去,是吗?”
韦萝妮克思考着。她看到“杜瓦边”存放食品的床下,还有一只小帆布箱。她想斯特凡·马鲁为什么把这只箱子藏在这里。她认为有必要打开看看,寻找这位老师的一些线索,诸如他扮演什么角色,他的个性,也许还有他的过去,他与戴日蒙先生和弗朗索瓦的关系等等。
“是的,”她说,“我有权利,也有责任这么做。”
她毫不迟疑地用一把大剪刀把箱锁撬开了。
箱子里只有一个记事本,用橡胶封住了。当她启开记事本橡胶后惊呆了。
第一页上有她的照片,她少女时代的照片,以及她的亲笔签名和赠言:送给我的朋友斯特凡。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她喃喃自语地说,“我记得很清楚这张照片……那时我是十六岁……可是我怎么会送给他了呢?那么我认识他?”
她很想了解得更多些,于是她便读第二页,一段前言似的文字:
韦萝妮克,我愿生活在您身边。我之所以教养您的儿子——我本来应当憎恨,他是另一个人的儿子,而我却爱着他,因为他是你的儿子,这同我长期以来保持着的衷情是一致的。我毫不怀疑,您会重做您儿子的母亲。那时,您将会为弗朗索瓦感到自豪。我尽力从他身上涤除他父亲的痕迹,而弘扬您高贵和庄重的品德。这是一个伟大的目标,我为之奉献出我的身心。我高兴这样做。您的微笑将是对我的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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