吗?他既不熟悉他去冒险的地方,也不了解城堡主人的生活习惯,是不是给人抓住
了?或者,他在等着天亮吧?
她心乱如麻。时间一分钟一分钟地过去。虽说小山沟里没有路,但是,当圣康
坦冒险下来的时候,这比向上攀登要困难得多,谁能保证附近没有农民经过呢!
突然,她打了个寒战。好像愈是怕危险,愈是惹来危险似的。沿着山沟传来沉
重的脚步声,好像是从庄园的正门过来的。多罗泰赶紧躲在树根后面,大树遮住了
她的身体。她看到一个人,身穿长大衣,灰色的大围巾裹着脸,手戴一副毛皮手套,
腋下夹着一杆枪。
她想这是一个猎人,或者是一个偷猎者,因为他神色鬼祟,一边走一边东张西
望,生怕被人发现似的,而且时时改变步子以防万一。他走到墙边站下来,距离圣
康坦爬上去的地方大约五六十米,他看看地下,绕过几块平坦的石板,然后猫下腰。
终于,他下定决心,选准其中一块石板,抓住比较薄的一端,把它竖起来像史
前的巨石建筑一样放稳。石板下面是一个大窟窿。在窟窿旁边有一把铲子。他拿起
铲子把窟窿稍稍挖大一点,挖土的动作十分小心,不让发出一丁点儿声音。
又过了几分钟,多罗泰既着急又害怕,不可避免的事情终于出现了:圣康坦昨
晚爬进去的窗子,窗扇被推开了,一个长长的身影爬上窗台。他身穿燕尾服,头戴
高筒帽,老远看去,可以看出他的衣服和帽子油腻发亮,打满了补丁。
身子紧贴着墙,圣康坦慢慢地从窗口滑下来,两只脚踏到檐口。这时,多罗泰
躲在那个穿长大衣男子的身后,差点儿要站起来,打手势叫她的伙伴小心。其实,
打了手势也没有用。因为,那个人已经看见趴在峭壁上的鬼影,他放下铲子,钻进
了窟窿。
再说,圣康坦埋头做着他的事,根本顾不到下面发生的事,而且要转过身来才
能看到手势,此时此刻的他也根本无法做到。他放出一根绳子,显然是他在城堡里
捡的,把它套在窗子的栏杆上,就像套着滑轮一样,绳子的两端顺着峭壁垂下来。
这样,靠着这两股绳子,从城堡上下来就毫不困难了。
多罗泰因为不见了那个穿大衣的人,放心不下,便即刻朝前爬过去。到窟窿边
上一看,她差点儿喊出声来:在下面,就像是在战壕里一样,那人正对准圣康坦的
方向,把枪架在面前的土堆上。
喊不喊?警告圣康坦?这只能加速事情的发展,并且暴露自己,和一个带枪的
人进行一场势单力薄的搏斗。但是,必须采取行动才行。在前方,圣康坦钻在峭壁
上的一条缝隙里,就像在烟囱的管道里一样。瘦骨嶙峋的黑影暴露无遗,包括那顶
压得折叠起来,一直盖着耳朵的高筒帽。
那人举着枪瞄准了很久。多罗泰猛地跑上前,使尽全身力气一推竖在他身后的
大石板。那石板本来就不太稳。她一用力,石板便倒下了,就像盖子一样盖住了窟
窿。石板压住了枪,把穿大衣的人关了起来。姑娘只见那人的脑袋一低,连着肩膀
缩进了窟窿。
她很清楚,反击只是迟早的事,敌人很快便会逃出这口棺材。于是,她赶紧朝
峭壁的缝隙跑过去,圣康坦恰好也同时着地。
“快……快点……”她说,“快跑……”他一愣,抓住绳子的一端收起绳子,
一边嘟嘟囔囔地说:
“干嘛?什么事?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她一把抓住他。
“快跑,笨蛋!……有人看见你啦……他拿枪瞄准你……快,他要追上来了…
…”“你说什么?追我们?谁?”“一个化装成农民模样的人,在那里,在窟窿里。
他用枪瞄准你,把你当斑鸠一样,我用石板把他压住了。”“可是……”“听我的
话去做,白痴,把绳子带上。不能留下脚印。”在石板被举起来之前,他们两个沿
着山谷拼命地跑,谁也不说话,很快跑进了小树林。
二十分钟以后,他们到达小河,淌着河水走了好一会,到了一处布满碎石的地
方才上岸,以免留下任何痕迹。
上岸以后,圣康坦拔腿要跑,多罗泰站在原地,前俯后仰地笑了起来。
“你怎么啦?”他问道,“什么事?出什么事啦?”她笑得说不出话来。双手
抱在胸前,浑身直打颤,满脸通红,露出两排整齐、洁白的小牙齿。最后,她一只
手指着他,断断续续地说:
“你的高帽子……燕尾服……两只光脚丫子……实在太滑稽了!你从哪里偷来
这套行头的……? 天哪!你真是太好笑了!”四周一片寂静,只有树叶在轻轻摇动,
她的笑声显得特别清脆响亮。面前是笨手笨脚,转眼之间长高了的小伙子圣康坦,
他的脸色很白,头发很黄,嘴巴很大,耳朵招风,但是,他的一对黑眼睛充满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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