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一个嘴巴,西一个嘴巴,加上一阵阵欢笑,一阵阵拥抱。
“多罗泰,轮到抱我了!”“多罗泰,该掴我的脸了!”但是,姑娘呵斥道:
“上尉呢?你们肯定把他吵醒了?”“上尉?他睡得像死猪一样,”波吕克斯
说,“你听,他是不是在打呼噜!”在大路边,两个孩子烧着一堆柴火,锅子挂在
三脚铁支架上。汤滚了,四个人吃过热气腾腾的浓汤、面包和干酪,各人又喝了一
杯咖啡。
多罗泰稳稳当当地坐在板凳上。三位伙伴都不让她操心,争着站起来为她递吃
的,一个个都很用心,很殷勤,互相嫉妒,甚至互抱敌意。卡斯托尔和波吕克斯之
间的战斗往往就是因为争宠引起的。两个孩子——两个胖乎乎的男孩,穿同样的衣
服,一条短裤,一件衬衣,再加一条背带裤。尽管他们相亲相爱如兄弟,却常常在
人们最意想不到的时候,充满敌意地扭打在一起,原因无非是姑娘对其中一个说了
句特别好听的话,或者是对另一个特别亲昵地看了一眼。
至于圣康坦,他从心底里讨厌他们。当多罗泰抚爱他们的时候,他恨不得冲上
去扭断他们的脖子。多罗泰好像从来没有和他吻过。他只能满足于一种好朋友的关
系,充满友谊和信任,至多表现为友好地握握手,或者会意地笑一笑。年轻人觉得,
像他这么一个穷光蛋,这已经是他唯一配得上的报偿。
圣康坦是一个有爱心而且忠诚的人。
“现在上算术课,”多罗泰说。“圣康坦,你去睡上一个钟头。”卡斯托尔拿
来课本。波吕克斯取出本子。算术课以后,紧接着是多罗泰讲解墨洛温王朝诸国王,
然后是一堂天文课。
两个孩子津津有味地听课,圣康坦打足精神,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多罗泰的教
学方法充满了幻想,又不会使你分散注意力。她一边教,好像也一边在学。她教的
内容,用她甜蜜的声音说出来,显示出相当的学问,有判断力,以及灵活的讲求实
际的智慧。
十点钟,姑娘命令套上马具。去邻近的一个乡镇的路程相当远,他们得及时到
达,才能在乡公所前面占一个好位置。
“上尉还没吃饭呢!”卡斯托尔大声说道。
“那不更好,”她说。“上尉平时吃得太多。这样,他可以休息一下。
再说,这个上尉,给人吵醒了会大发脾气的。不如让他睡吧!”大家出发了。
独眼喜鹊拉着大篷车,迈着懒洋洋的步子。这是一匹瘦骨伶仃的老马,不过身子结
实,而且还挺有劲,因为毛色黝黑,瞎了一只眼,所以叫做独眼喜鹊。大篷车很重,
架在两只大轮子上,一走起来就咣当咣当地响个不停。车上放着箱子,工具,梯子,
木桶,绳索。车子刚刚油漆过,车厢两侧挂着十分夸张的大牌子:多罗泰马戏团经
理部,使人以为随后还有大队的车辆到达,包括马戏团的演职员、器材、行李和猛
兽。
圣康坦走在队伍前头,手中拿着一根鞭子。多罗泰身边带着两个孩子,边走边
采路旁的野花,或者一起唱进行曲,或者讲故事给他们听。半个钟头以后,他们来
到一个十字路口,她突然下令说:
“停一停!”“什么事?”圣康坦看到她读着一块路牌,问道。
“你瞧,”她说。
“有什么可瞧的。一直走就是了,我已经看过地图啦。”“你瞧”,她又说了
一遍。“夏尼,两公里。”“显然,我们昨天去的那个庄园在这个村子里。只不过
我们当时走的是树林里的一条近路。”“你没有读完整个路牌。夏尼,两公里,罗
伯莱庄园。”她似乎忽有所触,小声地重复道:
“罗伯莱……罗伯莱。”“也许村子叫夏尼,”圣康坦估摸着说,“庄园叫罗
伯莱吧。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没什么……没什么……”她说。
“不过,你好像有心事似的。”“不……只是巧合罢了。”“什么巧合?”
“罗伯莱这个名字。”“唔……? ”“唔,这是一个深深刻在我脑海里的名字……
一个在非常特殊的情况下说出来的名字。”“什么特殊情况,多罗泰?”她一边琢
磨,一边慢慢地解释说:
“圣康坦,你好好想一想。你知道,战争初期,我父亲在夏特勒附近的一家医
院里伤重不治。我得到通知,但是到得太晚了……我只知道,同病房的两位伤员告
诉我,他在去世前不停地重复着一个名字:罗伯莱……罗伯莱……他不断地念叨,
像是念经一样,仿佛他自己对此毫无意识。在他临终的一刻,嘴里还在嘀咕:罗伯
莱……罗伯莱……”“是的,”圣康坦说,“我记得,你跟我说过这件事。”“后
52书库推荐浏览: [法]莫里斯·勒布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