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六个人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等着,唯一的解释是德·博格勒瓦尔侯爵宣布的事
情全部精确无误地实现了。一系列的事情,件件都是奇迹,使得它们的见证人身不
由己地耐心等待,直至最后的奇迹发生为止。
“十五分钟了,”意大利人宣布说。
又过了几秒钟,突然之间,他们全都吓了一跳,异口同声地暗暗惊叫一声。尸
体的眼睛动了一下。
奇异的景象很快又重复了一次,十分清楚,有目共睹,使人无法再怀疑其真实
性,这是眼睛在睁开之前的抽动。
与此同时,他的双臂也动了。两只手颤了一下。
“哎呀!”公证人控制不住自己,结结巴巴地说,“他活了……他活了……”
十三、拉扎尔
多罗泰站在一旁,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其他几个青年人和
她一样绷着脸,没有反应。只有意大利人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
“他活了!”德拉吕先生又说,“他在看我们。”十分奇怪的直愣愣的眼神,
也不说想看什么。这是尚未有思维的新生婴儿的眼神。茫然,无意识,它避开手电
筒的光,似乎想继续睡下去一样。
相反,他身上慢慢有了生气,好像心脏在恢复跳动,血液渐渐地正常循环。手
臂和双手有了一些合理的动作。接着,他的双腿突然挪到床边,撑起上身。经过几
次尝试,他坐了起来。
于是,他们从正面看到了这个人,为了避免灯光直射他的面部,其中一个年轻
人把手电筒往上一翻,电光移到凹室里床头上方的墙上,照亮了侯爵在信里提到的
画像。
他们发现,画像上正是床上的这个人。同样宽阔的额头,同样深陷的眼窝,同
样突出的颧骨,同样瘦削的下巴,同样招风的耳朵。但是,与信上所说的不同,这
个人老了很多,瘦了很多,画像上是一个气色极好、状态极佳的贵族老爷。
他想站起来,试了两次,最终没有成功;他太虚弱了,双腿支撑不住他的身体。
同时,他好像透不过气来似的,呼吸非常困难,或许是因为他久已不再呼吸,或许
是因为室内空气不够。多罗泰看见贴墙有两块木板,于是对韦伯斯特和达里奥指指
墙,告诉他们把木板取下来,这件事轻而易举便办成了,因为只有几颗小钉子固定
木板,墙上露出一个圆形的小窗,或者说一个小窟窿,其直径充其量不超过三十到
三十五厘米。
一股清风吹进屋子。那人也沐浴其中,虽然看上去他仍然毫无意识,但是,他
朝窗洞转过身,张大嘴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所有这些细枝末节进展得非常之慢。目击者们惊得发呆,好像看到了复活的各
个神秘的阶段,但是,他们无法断定哪儿才是最终的结果。这位死者复活的每一分
钟,都是一个超越他们的想象的新奇迹,他们期待着不可抗拒的结局使一切顺乎自
然,可以这么说,他们期待着这个不可思议的机器人解体和覆灭。
多罗泰不耐烦地跺了跺脚,仿佛在对自己发脾气,要把自己从麻木的状态中摆
脱出来。
她转头避开令她迷惑的景象,脸上的表情反映出她在努力思索,同伴们看到她
的模样,也从那个人身上转移了他们的视线。多罗泰的目光在仔细探索着什么。蓝
色的眸子变得更加深沉。它们似乎比普通的眼睛看得更远,在更遥远的区域里寻求
事情的真相。
一两分钟以后,她小声地说道:
“试试看吧。”她态度坚决地回到床前。不管怎么说,有一件事是肯定的,显
而易见和不能不考虑的:这个人活着。因此,应该像对待活人一样对待他,他有耳
朵可以听人说话,他有嘴巴可以和人说话,他有个性,使他区别于周围的事物。
这个人有名有姓。所有的迹象不容置疑地表明,他在这个封闭的房间里出现与
奇迹无关——奇迹是最后才考虑的一种假设,而是某种试验的成功结果——不管它
显得如何出奇,我们没有权利“优先”将这一假设排除在外。
所以,为什么不问问他呢?
她在他身边坐下来,握住他冰凉和湿漉漉的手,认真地对他说:
“我们听从您的召唤赶来了……我们是金奖章……”她没有说下去,一时之间
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已经说的那些话又好像荒谬和幼稚,她相信听她说话的人一
定有这种感觉。她使了使劲才继续说:
“在我们这几个家庭里,金奖章代代相传,最后传到我们手里……这个传统已
经持续两个世纪,您的愿望……”但是,她实在无法继续这些故作庄重的话。另一
个声音在她的心里轻轻地说:
“天哪!说这些话的人简直是白痴!”然而,那个人的手抓住她的手,慢慢变
得温暖起来。他好像听到了讲话的声音,好像明白这是在对他讲话。于是,多罗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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