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请先生随我来。伯爵大人将见您。”
勒诺曼先生走在他的向导前面,走过长长的通道,很快便能欣赏到城堡的雄伟主体部分了。远处看不到,城堡四周还有城壕环绕着,壕里面灌满了泛着绿光的水,水里还有几只蛙在叫着。被第一个塔遮住的第二个塔耸立在眼前了。在两个塔之间,一架古老的吊桥横在城壕上。覆盖在链条上的厚厚的锈层证明人们从来就没有吊起过它。
“请走这一边。”
两个人穿过吊桥,然后是一个铺着地板石的不规则的院子。看门人打开一扇通向一间极像具有教堂混响效果的拱形大厅的门。沿着墙壁,隔一段距离便有一些保护装置,下面安有底座,负责警戒。左右两侧,有一些门,样子比较现代化。一条宽大的石楼梯建在大厅的尽头。大厅的采光是靠朝向另外某个院子的一扇尖形穹拱窗投进来的微弱光线,这是无疑的。
“我去通报一下伯爵大人。”看门人说。他总是那么有礼貌。
他在左边消失了。勒诺曼先生大跨了几步,仔细检查了大门的锁。它的外表很粗大,但是机械部分很粗糙,稍微灵活一点儿的人都能轻易地把它打开。他看完后,又悄然无声地溜回到大厅的中央。
几乎是同时,看门人出现了,并且做手势让他进去。勒诺曼先生走进的房间是一个宽敞的图书室。气势恢宏的十五、十六世纪的壁挂盖住了两面墙。在另外两面墙上,是装着珍贵的精装书的大玻璃书柜。勒诺曼先生真想走上前去,认真仔细地评价这些珍宝。可是,坐在后背很高的扶手椅里的老伯爵已经向他指了一张椅子。他确实显得年老,在一直把他裹到脚的条纹晨衣里缩成了一团。干瘪、佝偻的身体,面孔可以说是完全被无边圆帽遮到了眼睛处,里面冒出的两道白眉,显出了衰老和颓败。在反光的情况下,勒诺曼先生看不清楚他,不过他觉得辨认出了一张比八十岁的伏尔泰还要消瘦,还要皱得厉害的面孔。
“我请您原谅。”伯爵说,“我行走很困难。我们偻得厉害,以致无法向您伸过手去。不过我对您的来访很高兴。同时也非常吃惊。安全局局长先生来我家,这绝对是在意料之外的!”
他的声音颤抖得厉害,一会儿尖厉刺耳,一会儿又很嘶哑,总是让人感到不舒服。勒诺曼先生朝显然有点耳聋的老人俯过身去。他根本就无意与他谈及奥贝尔特的案子以及与它有关的东西。他甚至都不愿意让他以为警方已经得知有关他侄孙的某些可疑之处了。他在努力分散伯爵的注意力,放松他的警惕。所以他的话语也就格外地彬彬有礼。
“对您说句实话,伯爵大人,我尤其想看一看这座在所有的导游书中都被提及的城堡。遗憾的是我的工作从不允许我有闲暇时间稍许偷个懒。我来的另一个理由很简单……”
勒诺曼先生停了下来,迅速地朝四周望了望。门都关得好好的。那么,他哪儿来的被观望的沉重感觉呢?是否某张壁挂的后面藏有小洞呢?还是什么地方有间谍?伯爵一只手呈筒状地放在耳朵旁,在等着下面的话。
“您肯定已经知道,”勒诺曼先生继续说,“一个私人侦探,马蒂厄·科萨德,最近被人杀害了吧?”
伯爵表示承认。
“杀他的凶手仍未被抓到。哎呀!可是人们在马蒂厄·科萨德那里找到了一大堆文件资料……里面共有一百个左右的姓名,其中就有埃尔韦·达尔贝朗,您的名字。我们必须向在这份名录中出现的每一个人质询。这是例行公事。我们对这次调查期望不高,我应该承认这一点。不过我决定亲自上门来打搅伯爵大人,主要是考虑到您的年龄和您的身份……”
“这将使您的自尊心得到满足的,尊贵的老人!”勒诺曼先生这么想,“同时您也可以放心。我们都很理智,根本就不知道您委托给科萨德的任务的任何情况。现在看您的啦!如果您告诉我实情,如果您向我谈您的侄孙,我就打我的牌,我们就真的向前迈出一大步。相反地,如果您把家庭荣誉看得高于一切,那么就活该啦!我会坚持这一点的。不过您会为此而后悔的!”
勒诺曼先生又一次强烈地感到被人窥视了。然而,根据表面现象,他是独自与老人呆在一起的。是否有一条伯爵不知道的秘密通道呢?不大可能。现在静了下来。这是一种特别浓厚的宁静,它使人产生某种轻微的不安。突然,像一架生了锈的机器猛地开始摇动起来一样,埃尔韦·达尔贝朗说话了:
“这是真的,安全局局长先生。我曾经是马蒂厄·科萨德的顾客。但是这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甚至对这位警探至今还保留着我的地址而感到惊讶。您看……我想到了,有一阵子……在我结婚时……”
勒诺曼先生先是一惊,接着马上就有礼貌地说道:
“为什么不呢,对吧?”
“是不是?……我不讲出这位夫人的名字,但是我有点怀疑她的贵族头衔的正式性。所以我请科萨德做了一次秘密调查。当然,我得到了结果。这个人只是一个玩弄诡计的人。事情结果如此,我差不多已经忘掉了这段历史。您来又使我想起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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