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一点,布尔德温先生。”
美国人抠着鼻子,朝犯罪现场的方面看过去。一群乌鸦刚好从溪谷里飞起来。从医院后面的什么地方传来驴子的叫声。
“我可以通过正式渠道来了解情况,”丹尼尔说,“这无非是让调查稍稍往后拖延了一点——开开会、记记备忘录之类的事会费点时间,我们是个小国,布尔德温先生,消息传得飞快。某些事拖得越长,就越难以避开公众的注意。人们就会想要了解为什么这么多罪犯逃过了惩罚。你应该不想看到联合国的形象遭到不必要的破坏吧。”
布尔德温没有回答。于是丹尼尔又继续说:“也许我还没有说清楚。我的英语——”
“你的英语很好。”布尔德温苦笑着说。
丹尼尔报之以一笑。“我有过一个很出色的老师。”他说,然后看了看表,又翻开他的记事本,开始写些什么。又过去了几分钟。“好吧,”布尔德温说,“不过咱们得快点。”
他转过身走了,丹尼尔跟着他穿过拱门,穿过安静的院子。一只撕蝎爬上了那棵老橡树的树干,随即消失不见了。丹尼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玫瑰的香气湿润着他的鼻腔,就像一滴清凉的甘露,滤去了清早的干燥空气。
第四章 一切都是政治问题
医院的历史是个浪漫的故事。丹尼尔是在1967年与第六十六军一起训练时了解到的。那时关于开战的谣言使得伞兵部队的每个军官都开始研究起地图和历史书来。
艾米利亚·凯瑟琳医院最初建成时是一所私人住宅——它位于约旦峡谷和地中海之间分水岭的最高点上,是一所又大又笨的牧师宅第。
这处房产是一位富有的德国传教士设计的,他把它作为一件结婚礼物送给了他的新娘,并以她的名字命名,后来又由当地石匠用本地产的石灰石和大理石装饰了一番。但房子的设计图是慕尼黑的一位亲英派建筑师画成的,这使它看上去就像把维多利亚风格的建筑运到巴勒斯坦来展览一样,很不自然——体积过大。显得盛气凌人,周围环绕着正规的花园,花园里到处是黄杨木篱笆,盛开着鲜花,绿茵般的草地却由于巴勒斯坦南部地区的干热气候而过早地枯萎了。那位传教士口味很高,他专门用船运来肉罐头、经过特殊加工的美味佳看和瓶装的法国葡萄酒,把它门存放在大厦下面洞穴一般的地下室里。
所有这些建筑上的精心安排都是为了那名娇弱的金发碧眼的新娘。她才二十一岁,却在到达耶路撤冷后两个月时染上了霍乱,三周后便死去了。悲痛的丈夫把她安葬在靠近容西马尼园的地方之后,发觉自己因为信仰危机而思想动摇,不久便回到了欧洲译。德国哲学家叔本华用语。指非理性的、盲目的生命冲动,再也没回来,把他的梦之屋留给了在此统治的士耳其人。士耳其人一直都热衷于败坏耶路撤冷和它的城市结构,在长达四个世纪的统治里,终于把它从一处令人肃然起敬的宗教圣地变成了一个肮脏且饱受疾病危害的乡村,变成了乞丐、麻疯病人和狂热的犹太异教徒的家。从它的落成之日起,艾米利亚·凯瑟琳大厦就公然冒犯了他们的世界观——一个基督教徒竟然建了这样一栋粗俗的房子,一栋为一个女人而建的房子。它蔑视了艾尔·阿克萨的清真寺,是对安拉的严重侮辱。
从德国传教士那儿征来的巨额税收使这些基督教保留地得以幸免于难。但一旦他离开了,他们就下令闲置了花园,烧毁了草坪,大厦也变成了军甩仓库。很快,机油的恶臭开始从走廊的每个角落里散发出来。
事情一直这样持续到1917年英国入侵巴勒斯坦为止。斯格柏斯山上的这座大厦成了战略重地,它那蒙满了尘灰的窗户目睹了许多血腥的战役。12月l1日,当硝烟散尽,艾伦比将军率军进入了耶路撤冷城;土耳其帝国成了历史。
英国人以一场格外盛大的仪式欢迎他们自己的到来——在这城里住了几百年的犹太人和阿拉伯人却把它当成了一次娱乐——和他们之前的每位征服者一样,新的统治者丝毫没有耽误一点时间,就开始按他们的品味重修圣城,艾米利亚·凯瑟琳大厦成了他们下手的地方。
成群的工人奉命用长柄大镰刀割去了及踝的乱草;擦亮了石灰石装饰,使它焕发出原有的光泽;掏空了水槽,还抽干了污水池。几周之内,就建成了英军总督的司令部,这的确相当令人惊叹,很快从阳台上就传出了文雅的阑谈声和茶杯的叮当声。
10947年时,巴勒斯坦犹太人和巴勒斯坦阿拉伯人之间的紧张状态开始白热化。英国人不再注重建造他们的帝国大厦,而是迅速地打起了木桩。争斗爆发了,接着是停火和联合园的调停,其结果是将领土分割开:国土分为六部分,南部和北部的沿岸地区以及腹地划归了阿拉伯人,其中包括耶路撤冷和大多数主要城市。犹太人得到的只有一段中间的海岸线,加利利内陆的一块楔形地区,还有寸草不生的内盖夫沙漠。1948年,又是一场战中,成千上万个人死去了,然后又是停火,这次犹太人的那一份土地(现在叫以色列)有所扩大,它包括了巴勒斯坦西部,但还是比阿拉伯人的那份小(现在叫约旦),因为约旦包含了约旦河两岸并向东延伸了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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