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方济各会的年轻修士从院子里出来,穿过马路。他们穿着棕色的袍子,系着白腰带,他们把帽檐拉低,只露出一张苍白内容的脸会和共产主义社会之间,有一个从前者变为后者的革命转变,他用希伯来语问他们,在哪儿能找到伯纳多神父。他们似乎有点迷惑不解,他心想:是新来的,就用英语又重问了一遍。
“诊所。”三个人中最高的那个说。这是个下巴铁青的年轻人,有热情的深色眼睛和外交家的谨慎举止,从口音上看,多半是葡萄牙人或西班牙人。
“他病了?”丹尼尔问,到现在才听出来自己也有口音。
“没有,”修士说,“他没病。他……照顾那些生病的人。”他停了一下,用西班牙语和同伴们说了几句,然后转回身来实体是事物性质的不可知的“基质”。笛卡尔认为有物质和精,说:“我带你去找他。”
诊所是间明亮干净的房间,闻着有股新刷过油漆的气味,放了十二张铣床,其中六张已被病恹恹的老人们占用了。
从木头框的大窗户望出去,可以见到老城里的各种房顶:泥制的圆顶,有几百年的历史了,上面插着电视天线——
不妨看成一种新宗教的尖顶。窗户都大开着,从下面的小巷中传来鸽子的“咕咕”声。
丹尼尔在门口等着,看见伯纳多神父正在照顾一位老修士。只能看到老修士露在被单外的头,头发剃光了,只剩青色的头皮,脸颊下陷,接近透明,身体缩成了一小团,在被单下面几乎难以辨认。床边的床头柜上,一副假牙装在玻璃杯里,还放着一本皮面的大号《圣经》。墙上接着的床头上方,耶酥在金属的十字架上痛苦地扭曲着身体。
伯纳多神父弯下腰,用水浸湿一块毛巾,用它来湿润老修士的嘴唇。他轻轻说着话,重新放好枕头,好让修士枕得更舒服些。修士合上了眼睛,伯纳多神父看他睡着以后,又过了几分钟才转身。他看见丹尼尔,笑着走近侦探,穿着凉鞋的脚无声地跳着,脖子上戴的十字架有节奏地来回摇动。
“沙拉维探长,”他微笑着用希伯来语说,“好久没见了。”从他们上次见面以来,伯纳多神父又脖了些。除此以外他一点都没变。富足的托斯卡纳商人的粉红色、肉嘟嘟的脸,充满询问意味的灰眼睛,贝壳一样的耳朵。蓬松、雪白的头发覆盖在强壮的大脑袋上,下面还有—团团的雪球——眉毛、唇须和范戴克式尖髯。
“两年了,”丹尼尔说,“两个复活节。”
“两个逾越节。”伯纳多面带笑容说,然后领着他走出诊室,走进—条阴暗、安静的走廊。“你现在在重案组吧——我从报纸上读到有关你的事。你一向可好?”
“很好。你呢,神父?”
神父拍拍他的大肚子,笑着说:“我恐怕有点太好了。什么事让你在安息日跑到这儿来的?”
“这个女孩。”丹尼尔说完,给他看看照片,“有人告诉我她曾在这儿干过活。”
伯纳多接过照片,仔细看了一下。
“这是小菲特玛!她怎么了!”
“我很抱歉,我不能说,神父。”丹尼尔说。但神父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粗壮的手指不由握住了胸前的十字架。
“噢,不,丹尼尔。”
“你最后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神父?”丹尼尔柔声问道。
手指松开了十字架,又开始扭动一绺一绺的白胡子。
“不久以前——上星期三下午。星期四早晨她没来吃早饭,那是我们最后一次见到她。”
是尸体被发现的一天半之前。
“你什么时候雇用她?”
“我们没雇用她,丹尼尔。大约三周前的一天夜里,罗塞利修士发现她坐在新城门里的一条沟里哭,就在巴伯·贾迪德路上,实际上,那肯定已经是第二天凌晨了,因为他参加了在鞭答堂进行的午夜弥撒以后,在回家路上看见了她。她没洗澡,饥肠辘辘,浑身是伤,不停地哭。我们领她进来,给她些吃的,让她睡在收容所的一间空屋子里。第二天她起得很早,日出之前就起来了——去擦地板,坚持说她要自己挣饭吃。”
伯纳多顿了顿,看上去很难过。
“收容孩子不是我们的习惯做法,丹尼尔,但她似乎喜欢这样,所以我们让她留在这儿,暂时地,吃一日三餐,做点活儿,不让她觉得自己是乞丐。我们想和她的家人联系,但只要一提家人就会把她吓坏——她会立刻哭起来,听着让人心碎,求我们别那么做。也许有点小孩子的夸张做作,但我敢保证她是真的吓坏了。她就像一只受伤的小动物,我们怕她被吓跑,死在什么莫名其妙的地方。但我们也知道她不可能无限期地和我们一起呆下去,罗塞利修士和我商量过把她转交给方济各会的女修道院。”神父摇了播头,“我们还没来得及付诸实施,她就走了。”
“她告诉过你她这么害怕家人的原因吗?”
“她什么也没对我说过,但我觉得可能是由于某种虐待。如果她告诉过什么人,那只能是罗塞利修士。可他从没对我提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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