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她和你们相处了两周半。”
“是的。”
“你见过她和别人在一起吗,神父?”
“没有。但就像我对你说过的,我和她的接触很少,除了在大厅里打个招呼、或者提醒她休息一下以外,几乎没别的接触了——她干活很勤快,成天擦擦抹抹的。”
“她走之前穿的是什么衣服,神父?”
伯纳多把手放在肚子上,思考着。
“某种裙子吧。我不能确定。”
“她戴首饰了吗?”
“这样一个穷孩子!我想她没戴。”
“耳环呢?也许戴了?”
“也许——我不敢肯定。对不起,丹尼尔。我不太注意那类事情。”
“你还有什么能告诉我的吗,神父?任何有助于我了解她出了什么事的情况。”
“没有了,丹尼尔,她匆匆经过这里,很快便离开了。”
“罗塞利修士——我见过他吗?”
“不,他是新来的。刚来了六个月。”
”我想和他谈谈。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在上面,房顶上,正和他的黄瓜们交流呢。”
他们爬上一段台阶,丹尼尔一口气冲上去,脚步轻快,充满活力,一点看不出他一整天没好好吃过一顿饭的样子。当他注意到伯纳多正在“呼哧呼哧”地喘气,不时地停下脚步调整他的呼吸时,他赶忙放慢脚步,和神父同速前进。
台阶尽头的一扇门通向修道院房顶东北角的一块直角扇形区域。
向下望去,是老城连绵的房屋教堂和小块的院子。这一片杂乱的建筑群之外耸立着摩里亚高原,在那里亚伯拉罕和以撒生活过,两座犹太庙宇曾建起又被毁,那片土地现在被称为哈朗·埃什一沙里夫,被直布罗陀大清真寺占据了。
丹尼尔眺望着大清真寺的馏金圆顶,望向东边的城墙。从那里开始,一切都显得那么原始,那么不堪一击,残酷的记忆轻易地飘入池脑海,使他感到一阵刺痛——他想起上次经过那些城墙,进入当门时发生的事,那像一次死亡之行,长得像没有尽头一样——尽管伤口的剧痛反而带绘他某种宁静——那些他身前身后在狙击手的火力下倒下的人,无声地因痛苦而扭动身体,从散发着恶臭的橄榄绿军服胸部喷射出的血柱。现在,游客们在沿着当年的堡垒散步,悠闲自在,享受着美好的风景和自由……
他和伯纳多朝着房顶的角落走过去。角落里,装葡萄酒的大木桶盛满了种花用的泥土,顺着房顶边缘排成一条线。有些桶是空的;其它桶里,夏季蔬菜的小苗已经从泥土中露出了头:
有黄瓜、西红柿、茄子、豆角和南瓜。一个修士举着一把锡制的喷水壶,浇着一只大桶里的菜苗。那是一棵绕着一根杆子长的大叶子黄瓜苗,已经开出了黄色的小花,结出了手指大小的嫩黄瓜。
伯纳多大声招呼了一句,修士转过头来。他四十多岁,被太阳晒得黝黑,脸上还有雀斑,浅棕色的眼睛,稀疏的带点粉色的头发,红色的络腮胡子刮得很短,修剪得不太仔细。他看到伯纳多后,忙放下喷水壶,做出一个表示尊重依从的动作:略一低头,双手在胸前握紧。丹尼尔的在场似乎没有影响到他。
伯纳多用英语介绍他俩认识,当罗塞利说“下午好,探长”时,竟带着美国口音。不一般——大多数方济各会修士都是从欧洲来的。
罗塞利听着伯纳多简要地讲述他和丹尼尔的谈话。末了神父说:“探长没有说出她出了什么事,但我恐怕我们得往最坏处想,约瑟夫。”
罗塞利一言末发,但头更低了,接着转过身去。丹尼尔只听到他长长地吸进一口气,就没有别的声音了。
“我的孩子。”伯纳多说着,把一只手放在罗塞利肩上。
“谢谢你,神父,我很好。”
方济各会的修士们沉默地站了一会。
伯纳多用听起来像拉丁语的语言对罗塞利耳边轻轻说了几句,又拍拍他的肩膀,对丹尼尔说:“你们俩谈吧。
我还有些杂事要办。你如果还需要什么,丹尼尔,我就在路对面的学院里。”
丹尼尔向他道了谢,伯纳多缓缓走开了。
只剩他和罗塞利在一起后,丹尼尔向修士笑了笑,后者却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又看着喷水壶。
“你随便点,接着浇水吧,”丹尼尔对他说,“我们可以边干活边聊聊。
“不用了。你想知道什么?”
“告诉我你第一次见到菲特玛的情景——你把她带回来的那天夜里。”
“这两件事不是同时发生的,探长。”罗塞利静静地说,好像是在承认一桩罪孽。
他的眼睛始终不曾看向丹尼尔。
“哦?”
“我第一次见到她是在我们把她带回来的三、四天以前,在维阿·多罗若萨路,靠近克罗斯六台的地方。”
“靠近希腊教堂的地方?”
“刚过那儿就是。”
“她在那儿干什么?”
“她什么都没干。正是这一点让我注意到了她。游客们和他们的导游们一起乱转,但她在旁边呆着,既没有乞讨,也没有兜售什么东西——就站在那儿。我觉得一个那么大的阿拉伯女孩一个人在街上呆着很不寻常。”罗塞利用手挡住下巴。这似乎是一种辩护性的姿势,几乎可以说是表示负罪感。
52书库推荐浏览: [美]乔纳森·凯勒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