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是个开放的国家,却对日本的贵族阶层有某种程度的神秘印象。聪明的筱崎慎吾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点,每次接待美国客户时,他便想到要利用倭文子的美色、家世及外语能力。倭文子也乐于被利用,她觉得与其面对一天天褪色的青春,还不如跟着筱崎慎吾出去见识一些大场面来得更有劲头。
况且,筱崎慎吾花钱很大方,这使得倭文子在外面走动的机会也自然增加了不少,时常跟筱崎慎吾一起带着买方,去京都、大阪等地旅行、签契约。
筱崎慎吾在战争中失去了糟糠之妻,当时处于独身状态,只有一个叫阳子的女儿,正跟男人闹得不可开交。
没多久,筱崎慎吾跟倭文子的流言渐渐地在朋友间传开,当然一定也传进了古馆辰人的耳中。可是古馆辰人十分悠然自得地靠着妻子的收入过活,并且经常死皮赖脸地向她伸手要钱。这种关系维持了半年左右,不知羞耻的古馆辰人终于被逼得必须作一个了断。
有天晚上,古馆辰人在品川宅邸的客厅(那时品川宅邸的一部分还是属于辰人的,不过已经被重复抵押过好几次了),亲眼看到筱崎慎吾跟自己的妻子抱在一起。
倭文子登时脸色惨白,慌忙整理好紊乱的裙摆;筱崎慎吾则是缓缓地放开倭文子,在古馆辰人面前穿起裤子,扣上扣子。
了解筱崎慎吾的人对这件事情的解释是——筱崎慎吾已经对古馆辰人暖昧的态度不耐烦了,所以故意让他看到这种情形,好促成“三方会谈”。经过此次的会谈,倭文子正式跟古馆辰人分手,与筱崎慎吾结婚,筱崎慎吾还付了一大笔钱给古馆辰人。好像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这则丑闻曾在去年九月的报纸上大肆报道,那时候介绍金田一耕助给筱崎慎吾的建筑师,也是金田一耕助的赞助者风间俊六略歪着头,自言自语地说道:
“筱崎慎吾这个男人确实是有点冒冒失失,不过,我觉得他不是那种会抢别人老婆的人。”
听他说话的口气好像是倭文子在暗地里怂恿筱崎慎吾似的。
不过,现在居然连古馆辰人也来到了名琅庄!金田一耕助的脸上不禁罩上了一层阴影。
二
以马车的速度前进,名琅庄距离车站约一里多的这段路程,不到三十分钟即可到达。
马车载着金田一耕助通过街道,接着转向山麓旁的杂木树林;不久,建在丘陵地上的名琅庄顿时呈现在眼前。名琅庄对面是白雪皑皑的富士山峰,以及一大片晴朗的蔚蓝天空。
金田一耕助从来没有这么近地看过富士山。晚秋的天空清澈无云,富士山耸立在湛蓝的背景下,山麓向两边延伸,山顶上覆盖着层层白雪。
面对如此美景,金田一耕助不禁看呆了,也忘却了刚才心中的不安。
此时,坐在驾驶座上的那位年轻马车夫转过头来说:“金田一先生,你忘记我了吗?”
金田一耕助将视线从富士山顶收回,看着前面的驾驶座,俊美的马车夫也转过头,微笑地看着金田一耕助。
“你认识我吗?”
“金田一先生,你也真是的,我是让治啊!就是受风间先生照顾的那个混血儿让治啊!”
“啊!那个战争孤儿……”
“是的,我就是风间先生救助过的那个战争孤儿。”
“是你啊!失敬、失敬。你姓……速水吧?”
“金田一先生,你这次的记性又出奇得好了!呵呵!从来没有人喊过我的姓,他们大都是叫我让治、让治的,还有人叫我阿让。”让治很高兴地说。
“你怎么会在筱崎先生这里工作?”
“风间先生带我来社长这里,因为我不适合建筑业这一行,他说我没办法在现场工作,可是也不是那种坐办公桌、做文书工作的料。”
“这样啊……所以风间就拜托筱崎先生……这事我一点都不知道。”
“风间先生听说社长要开旅馆,就想我可能适合这里的工作,所以才拜托社长的。”
“原来如此,那你对这份工作的感觉如何?”
“金田一先生,你别看我这个样子,我曾在东京T旅馆实习了一年,成绩相当优秀,还得到过证书呢!”
“那真是太好了,看来你似乎对这份工作很满意。”
“我觉得这份工作很适合我,社长好像也要我当服务生组长。”
“现在有几个服务生?”
“加上我共有四个人。不过还有很多人要来,应该很快就到了。”
“那你的责任很大了,你今年多少岁?”
“虚岁二十岁。”
“你比那时候要壮得多了。”
“我长得壮吗?我真的比较壮吗?”
“是啊!人只要长大,都会变得比较成熟,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你长大、变壮了,所以我之前才会认不出你来。”
“金田一耕助先生,谢谢你,这是第一次有人说我长壮了。对了,必须变壮……”
让治高兴地吹起口哨,然后举起右手在马屁股上打了一鞭,本来慢慢走着的马车,这时候突然加速地跑了起来。
之前让治称呼的“风间先生”,就是建筑商风间俊六,他跟金田一耕助是东北乡下旧制中学的同窗。中学毕业后,两人一起到了东京,分别走上不同的行业。在战前,两人的关系并不怎么亲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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