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韫呆呆地望着墙上的那个黑点,似乎在无限放大,无限放大,直至变成了一个黑洞,将自己完全吸了进去。
她将手里吃了一半的面包片塞进玻璃纸里,在支付宝的后台查找转账记录,果然在备注为妈妈往来记录中看到每月15日左右,都有一笔3000元的支出。
3000元,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这4500元只能剩下1500元,这里面还要包括程轶自己的吃穿住行。
沈韫抹了把脸,将手机反扣沙发上,径直去洗手间拧开水龙头,就着冷水洗了把脸。
又冷又凉的水扑在脸上,打湿她的睫毛,她眯着眼睛望着镜子里的脸。
原本,她还在担心,自己沙哑的嗓子可能让程轶的妈妈担心……
第15章 渴望(三)
各人有各人的活法,沈韫转念想到。
她细细地清洗自己的双手,打两次香皂,听着水声哗哗地冲刷着,紧接着虚着脚步摸进厨房,给自己倒一杯热开水,捂在手心中。
一口热水,似乎从嘴里滑到了心里,顿时有了慰藉。
等再回到沙发上,她已经恢复,拿起手机,丝毫没有停顿地将3000元转入那个账号。
扶着额角,她像一尾鱼滑入沙发深处,望着惨白的白炽灯,久久不再动弹。
*
伯恩走到客厅的时候,看到厉钧几乎和显示屏中的沈韫一样的姿态,窝在沙发上,一语不发,一个眯着眼看灯,一个眯着眼看她。
“先生,这是程轶的一部分资料。”他将文件送到厉钧手边。
厉钧这才回神,接过文件抽出资料。
许久,才听到他带着厚重的鼻音问,“那家画廊没问题吧?”
伯恩道:“暂时没有发现任何特殊的地方。老板是本城人,做这一行有些年头,客户群体简单,都是一些自己上门买画的人和老主顾,他除了这间画廊,也涉及投资炒房。”
炒房,全民兼职。
或许是怕厉钧另外再有疑问,伯恩挑重要的道:“程轶从来文城念书至今,基本没回去过广城,她的父母关系非常差,其中,她妈妈比较热衷于赌博,并且常年靠程轶救济养活。”
厉钧已经看到这些关键点,一边点头一边将资料合上,“人际交往方面呢?”
“程轶,几乎没有朋友。主要就是在画廊工作,照目前的情况看,画廊给她的薪资属于行业基本水平,属于温饱阶段。”
“她知道她妈妈赌博吗?”
“应该吧——”伯恩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但已知程轶缺钱,而画廊工资轻的情况下,她还是坚持在画廊工作,有些稍让人感觉奇怪。
不过,总有些人,囿于安稳。
“希望她能处理好。”厉钧轻声道。
伯恩手头正在将资料整理,听到这话,眉心一动,继续手上动作没停。
*
夜里十一点四十五分,沈韫捧着热水杯再次进入画室。
程轶的画像,已经初见端倪,只是或许沈韫对自己的要求太高,这么多天来,都还只是在勾勒阶段。
她脑海中千回百转的描绘方式,一再一再地调整,她想,应该有更好的方式,展现程轶这种至简的美感。
整幅横卧的人体素描画中,脸孔还是空白,尤其是程轶的那双眼睛,沈韫陷入某种沉思,她应该可以找到某种更为贴切的方式,但还需要再等等。
夜晚,越来越深沉,安静地没有一丝声响。
沈韫突然害怕起来,她已经这么习惯眼下的生活,尽管程轶的一切都像是一张画卷慢慢铺陈开去,但她却已经做程轶做上了瘾。
如果,突然有一天,程轶从远方归来,指着自己占据她的身体——她会怎么怎么选择?
夜色空洞,命题无解。
沈韫将画室的灯按掉,轻声关上门,回卧室,她购置了一本笔记本,每夜睡前记录当天发生的事,当写到程轶母亲的那一段时,她一时不知如何处理,只一笔带过,宛若记账:给程轶母亲转账3000元。
翌日,阳光普照,气温回升,沈韫感冒逐渐恢复。
等画室几个学生都离去后,胖仔提出想和沈韫一起点外卖吃个炒菜,因为晟哥和阿晓都没在。
沈韫答应了,只是饭刚送到打开,一个不速之客让她颇感惊奇。
“王先生你好。”她看着王应峰慢条斯理地踏进画室,拘谨地站起身,胖仔也跟着站起来。
王应峰今日穿着白色的衣裳,整个人气质儒雅斯文,依旧戴着昨日那顶巴拿马帽,“没事,你们继续吃。我在外面等你,程小姐。”
他这话,就有意表明自己是特地来寻她的。
沈韫只能点头表示了解,果真看他走出去,她狐疑地和胖仔对视,两人都不发一语地继续吃饭。
大概动了两三筷,胖仔问:“要不要打电话,叫,叫晟哥来?”
沈韫判断,这还不至于,“一会儿看。”她看墙上的挂钟,一般晟哥上午不来下午都会在的,“可能过了饭点自己就到了。”
胖仔表示认同,于是两人继续埋头跟今天的红烧鱼块做斗争。
吃完沈韫还想收拾,被胖仔赶去接待客人,“万一,万一要买画呢?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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