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
“你问什么?”
“几点了?”
“几点了!”
总监生气地挥了一下手,倒不是因为这个荒谬的问题,而是因为他确凿无疑地听出了堂路易·佩雷纳的声音。“还有呢?”他克制自己的厌恶情绪,问道,“你又在想什么花花点子了?你在哪儿?”
“在我公馆里,铁幕上边,我工作室的天花板上。”
总监有点困惑,重复了一句:
“在天花板上?”
“是的。说实话,我是精疲力竭了。”
“有人会来救你的。”德斯马利翁先生说,变得开心起来。
“总监先生,等会再说这事。您先回答我的问题。快……不然,我不知道能不能支持到……几点了?”
“啊!这个……”
“我请求您……”
“两点四十。”
“两点四十!”
堂路易吓了一跳,似乎出人意料地恢复了一点气力。他那有气无力的声音忽然有了生气,口气一会儿专横,一会儿失望,一会儿哀求,一会儿又充满自信,试图说服对方。他吩咐道:
“总监先生,快离开……大家都要走开……离开公馆……公馆三点钟要爆炸……是的……我向您发誓……第四封信以后十天,就是今天,因为前面推迟了十天……正是今天夜里三点。您回忆回忆今早韦贝副局长搜出来的纸条上的宇:‘切记:爆炸与信互不相关,将在清晨三点发生。’总监先生,今天清晨三点!啊!快点撤离,我求求您……所有人都撤离,一个也不要留……必须相信我的话……整个案子的真相我都清楚……什么事情都阻止不了爆炸发生……走吧……离开吧……啊!真可怕……我觉得您不信任我……我没有力气了……快离开吧,你们所有的人……”
他还说了几句话,但德斯马利翁先生没有听清,接着通话就断了。尽管总监听到一些叫喊,他觉得这些叫喊十分遥远,似乎是隔话筒很远的声音。
他挂上话筒。
“诸位,”他微笑着说,“现在是两点四十三分。再过十七分钟,我们将被炸死。至少我们的好朋友堂路易·佩雷纳是这么肯定的。”
尽管大家用打趣来对待这个恐吓,还是感到不安。韦贝副局长问道:
“总监先生,是堂路易?”
“正是他本人。他藏在他工作室顶上的那个洞里,又饥又渴又累,似乎有些不正常了。马泽鲁,你去抓他……如果他没有耍什么新花招,那就确实在窝里。你有逮捕证吗?”
马泽鲁走近总监,一脸苍白。
“总监先生,你说我们会被炸死?”
“是的。他的根据,是韦贝从莎士比亚那卷书里找到的那张纸。爆炸将于今夜发生。”
“清晨三点?”
“清晨三点,也就是说,过一刻钟。”
“总监先生,您不离开吗?”
“马泽鲁队长,别啰嗦了。你以为我们都要服从那位先生的怪念头的支配?”
马泽鲁有些犹豫、动摇,尽管他对总监十分尊敬,还是忍不住叫道:
“总监先生,这不是怪念头。我和他共过事,了解他的为人。他预告一件事情,一定有他的理由。”
“一些拙劣的理由。”
“不是,总监先生,”马泽鲁越来越激动,央求道,“我向您发誓,应该听他的……他说了,清晨三点……公馆将爆炸……还有几分钟……走吧,我求您,总监先生……”
“这就是说,逃走。”
“可这并不是逃走,总监先生。这只是以防万—……我们不能冒这个险。您也是一样,总监先生……”
“够了……”
“可是,总监先生,既然堂路易说了……”
“够了!”德斯马利翁先生厉声喝道,“你要是害怕,赶紧去执行我的命令,去堂路易的公馆。”
马泽鲁脚跟一并,摆出老战士的架式,行了个军礼。
“总监先生,我留在这儿。”
他原地一个转身,回到他原来在一旁的位子上。
一阵沉默。德斯马利翁先生背着双手,在房间里踱了几步,接着,对保安局长和秘书长说:
“我想,你们同意我的意见,对吧?”
“对,总监先生。”
“不是吗?首先,这个假设没有任何站得住脚的根据。其次,我们有人看守。炸弹总不至于从头顶上落下来。总得有人扔进来。怎样扔?从哪儿扔?”
“和信的来路一样。”秘书长大胆说道。
“嗯?那么您认为……?”
秘书长没有回答。德斯马利翁先生没有把话说完。他本人和别人一样,也觉得有些惶恐。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惶恐越来越强烈,最后简直叫人忍受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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