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要激动,大家都在替她操心哩。您对警察局有什么要求,就写一份声明书嘛!”
“为什么?那又会出现处理公事的拖拉作风。各国的警察局都不寻找犯人,而在大做违法行为的记录。”
耶兰丘克仔细注视着维克多尔,想到这个小伙子很不简单,必须把他的情况向古罗夫汇报。
“那么我可以转告警察局,说他们可以离开吗?”
“尤里雅呢?”维克多尔又问。“应当保护她,要知道他们伤害过她,我偶尔走到这里来了,很快就落到他们手里了。”
谁也不喜欢无益的工作,因此耶兰丘克生古罗夫的气,生俄国密探的气,他们在巴黎就像那些在森林中迷路的孩子。但是他不能不承认显而易见的事实。古罗夫已经预见有人会侵害这个女郎,而他派来的密探们,无论你怎样找碴儿,总是表现得庄重而尊严。
耶兰丘克告诉中士,说什么都行,俄国人没有苛刻的要求。当警察都走了以后,他给旅馆老板打电话,请他派个医生来并且打电话和古罗夫联系,没有详细地描述细节,只是说,尤里雅不如回到莫斯科去。
第三章
二月二日,星期五,客人们在戈尔斯特科夫家的住宅中聚会,这是一桩使女主人既感到高兴,同时又感到头痛的事情。尼娜·季美特里耶芙娜出生于世居本土的俄国家庭,俄国家庭中人人都十分慷慨地款待客人。摆满各种小菜的餐桌上传来一道道肉片稠辣汤、羊腿和火鸡,或则是鹅肉炒苹果,一石器时代遗留下来的风俗习惯,女儿对此的各种规劝都不会起到任何作用。尼娜决不能只吃夹心面包和果子蛋糕,也不想听见人家说,客人登门不吃东西,只是谈谈话而已,当餐桌上仍然放着许多原封未动的菜食的时候,她真会感到扫兴。而今天女儿不在她身边——尤里雅明天才回家,因此正好依照最高等级的宴会规格摆桌开饭。
关于巴黎发生的事情,尤里·卡尔洛维奇一无所知,他仍旧保持着最佳情绪。正如一个人既是有经验的、谨慎的、机灵的金融家,同时又是殷勤的有几分幼稚的主人,兼而备之,但是这不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来宾和睦友好,男女主人都想共同庆祝的银婚之喜成为他们团聚的托词。一清早祝贺的电话铃声就响了,晚上八点钟九位客人和被庆贺的人都聚集起来,而不得不挪开那张偌大的,还是祖先留下来的桌子。
如果可以这样表达的话,聚会的人们是形形色色的,他们属于各种不同的政治派别,对政权机关的上层来说,这种聚会是一件不很正常的事情。如果总统助理日丹和副总理巴尔丘克,具有无限权力的将军科尔夏诺夫的助理谢沃斯齐扬诺夫上校和反间谍机关的副局长沃洛金还在某种程度上勉强可以并存的话,那么总统候选人和民主同盟领袖的密友阿连托夫和某一共产主义同盟主席叶尔金(昨天还是其他政党党员)和鲜为人知的商人尤丁同坐在一张会议桌上似乎极不相称。人们都已经开始计算总统选举之前的日子,尽管总统和共产党人的领袖十二月份在戈斯东举行的选举中业已获胜,他们还没有正式提出候选人,但是这个问题实际上已经解决了,问题仅在于拟定一份正式声明。三十七岁的民主党人的领袖,总统候选人和阿连托夫的朋友也还没有最后发表政见,但是民主党人并没有其他领袖,因此在会议桌上集会的实际上只有三个主要党派的代表,他们在六月不得不为俄国君主的王位而开展斗争。
男女主人的银婚并没有使在座的任何人感到过于激动。尤里·卡尔洛维奇·戈尔斯特科夫不仅是百万富翁,而且是俄国主要金融结构的无冕领袖,在西方国家的心目中,他是最有权威的俄国金融家。因此,尽管报纸和电视节目不停地重述,只有主人们自己才能恢复已经崩溃的国家经济,从旁指望援助是很幼稚的,而西方承诺的几十亿美元并不能使政治家们睡得安稳。
谁应该睡得安稳,人人都十分清楚,戈尔斯特科夫极不愿意参与政治赌博,即使他走来,也不谈什么事情,对问题避而不答。今天来出席这次平淡的纪念会的每个人都认为,他本人必将成为筵席上的唯一佳宾,如若他知道这家人的殷勤好客,他即使在宴饮之时未事先获得主人的支持,那也能够琢磨透他的情绪。
当大家聚到一起入席就座的时候,开始了一阵短暂的休息,大家都觉得绝望,在这样一些人中竟连所谓非正式谈话也无法进行。尤丁不追求任何目的,只是同情一位更年轻的幸运的同事,自然有点妒忌他,他照例举杯,说了几句该说的应酬话,迫使“几个青年人”互相亲吻,亲热一番。
主人很晚才明白,入席就座的宾客尽是形形色色的,所以他怀着真实的同情看看鲍里斯·尤丁,知道这个人极其诚挚,没有求情的任何意图,因为他牢牢地站稳了脚跟,所以不会去倾向任何一边,他本人是不重视政治的。
受庆贺的夫妻接了一阵响吻,女主人满面通红,甚是殷勤地款待客人,好像他们是在清晨从被围困的列宁格勒逃了出来。
反间谍工作人员沃洛金和总统警卫处副主任都没有偕同妻子前来出席纪念会,他们并排地坐着,在俗世生活里他们暗地里互相仇视,而今日虽未达成协议,却宣布暂时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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