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马托夫夫人放开方向盘上的一只手,拍了拍卢兹福特夫人。“露西,别跟他们讲这些。”
卢兹福特夫人在风里大声喊道:“他们都知道他是谁。看在上帝的面子上,他都当了十二年的总统了!我想该告诉他们一个他们所不知道的总统。”
她转过来,继续跟罗宾斯和朱蒂斯说道:“富兰克林?罗斯福对我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重要的是,我们都了解他是哪种人,都清楚他的处境,所以我们不要让他太累。第一,他身体不太好。说句实话,他的心脏有问题。最近几个月,他工作得特别辛苦,就是去苏联访问还有战争的事。你们会看到他比在新闻里要瘦得多。这次旅行是他的休假。他已经到温泉疗养院十天了,而我们只呆三四天,就是够让肖马托夫夫人做完她的工作。总统需要休息,我们一定不能打扰他的休息。狄塞尔维,你在这次旅行中就是协助我、肖马托夫夫人和罗宾斯先生。我不想因为我们的到来给总统或者他的工作人员增加负担。他们现在都有很多事情。至于总统,他总是在复健,这次也是。”
肖马托夫夫人从后视镜里捕捉朱蒂斯的目光,看她对于要照顾他们三人是什么反应。朱蒂斯面无表情,好像这个指示十分自然。肖马托夫又盯着罗宾斯。她用带着俄语口音的英语说:“他很寂寞。我以前给他画像时就发现了这一点,即使他是世界上最有权力的人。我试着捕捉住这一点。权力,孤独。”
到现在,这辆凯迪拉克已经穿过了州界,在佐治亚州向西飞驰,直奔奥古斯塔。卢兹福特夫人冲她的艺术家朋友笑了笑,极为欣赏她能把自己心中的男人描绘于画布上的天赋。她继续肖马托夫夫人开始的话题。
“在过去的几年里,总统个人已经失去了很多,这对他影响很大。他将把这些都埋在心底,他不是那种把悲伤外露的人。他就是那样一个坚定的北方佬儿。但是在去年,他的老朋友帕?华生和他的秘书蜜西?勒罕德都过世了。而且在上次就职典礼之前,他以前的校长皮博蒂教授也与世长辞了。皮博蒂教授在富兰克林的每次典礼上都会为他祈祷,就像父亲一样的对待他。路易斯?豪,他政治上的贤明顾问,几年前就去世了,而现在,哈里?霍普金斯,他最亲密的顾问也病得厉害,他们俩几乎再也见不到彼此了。四年前,富兰克林的母亲去逝时,这个可怜的人戴了一年的黑臂带。”
肖马托夫夫人抬高声音接着说:“这位女士在海德公园去世之后,那里最大的树就渐渐衰败了。”
“是有这么回事。”罗宾斯说,冲朱蒂斯笑了笑。肖马托夫夫人继续讲她在几次简短的见面中对总统的印象,讲他许许多多的夜晚都是如何独自进餐的;讲他那有名的翘起的下巴和烟嘴如何掩饰了在饱受折磨的身体中日益衰弱的神经。这令他们在风中听得津津有味。她重复说明她是如何努力地画出罗斯福的神秘和矛盾。罗宾斯着迷地点点头,表示他也希望能在胶片上捕捉到这些气质。卢兹福特夫人的脸色有些不好,但并没有阻止肖马托夫夫人继续说下去。朱蒂斯注意到这两个艺术家似乎对罗斯福的神话印象深刻,像那棵正在衰败的树,还有孤独的晚餐。露西本人是重实效的,想的是怎么能帮上他,简单地说是如何去爱他。
到了下午,卢兹福特夫人和肖马托夫夫人都不再和后排座的人说话了。她们只是彼此说着话。朱蒂斯判断罗宾斯一定是东欧血统。他正闭着眼睛,让太阳和空气扫过他的脸庞。朱蒂斯看着美国南部的大片草地飞逝而过。道路起伏着,越过绿油油的舒适的群山,山上有着未成熟的庄稼、杂草和清新明亮的树叶。土地被久未粉刷的古老篱笆或小河划成了一块块开阔的农田。牛群、羊群还有很多鸡要不在祖母绿的阴凉处活动着,要不就在阳光下琥珀色的块块土地上。上了年纪的白人和黑人把衣服晾在绳上,开着吱嘎的拖拉机,牵着病态凹背的牛或骡子沿着路缓缓步行,本应上学的孩子们要么穿着软布鞋要么光着脚脏兮兮地到处跑,凯迪拉克穿过的每个小镇都很小而且是粉刷过的;他们走的路是穿过小镇的唯一一条路。经过他们的每个人都会停下来看看他们。朱蒂斯感受闻到了贫穷乡村的温暖,然后想到美国的各个地区之间是多么的不同啊。她离那个冰冷的新贝利港、贫民区街巷和华盛顿的大理石高楼有多远,她离所有这些的结束又有多近呢。
四点时,肖马托夫夫人迷路了。凯迪拉克路过一个标志,上边的图标表明车已经开过了温泉疗养院。她停下车,很生气。罗宾斯负责看地图,卢兹福特夫人紧张地讲着话,把行驶的事交给了那两个移民艺术家。朱蒂斯则一直看着天空,还有那一片深蓝色中的猎鹰和乌鸦。这时,罗宾斯先生说服了坐在前排的女士他们应该走哪个方向。结果他领着他们又转错了两次。肖马托夫夫人在油门上的脚变得沉重起来,这时,卢兹福特夫人为了让她平静下来,说总统也有很多悲剧的。幸运的是,一个标牌在美妙的风景中挺立着,清楚地指明了去梅肯的方向和距离。
凯迪拉克比原定时间晚了三十分钟到了梅肯。那儿没有丝毫迹象表明总统正在附近,没有情报机关露面,没有人群。肖马托夫夫人用俄语嘟哝着。罗宾斯先生用手指在地图上比划着,然后宣布他们应该直奔温泉疗养院。卢兹福特夫人在街上徒劳地搜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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