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挥挥长烟袋,指指她周围那些成为首都标志的摩天建筑物。
“那些政府里的人长的都是猪脑子,急匆匆地在华盛顿到处兴建临时大楼!你看看商业街和湖两岸那些又大又丑的东西!我的天啊,这场战争可真是笔大买卖!黑人也是,都来这里找工作,就像你这样。打开战以来,这儿的人口已经增长了一倍了。好哇,你倒是告诉我,这么多人都住哪儿?这些为了战争盖的新楼都应该建在哪儿?你觉得白人会把自己的房子推倒吗?姑娘,当然不会了!”
佩夫人把烟袋往西一指。“河对岸那儿,他们推倒了两百个黑人家的房子,然后盖了五角大楼。建阿灵顿国家公墓的时候,他们拆毁的黑人的房子更多。这个城市到处都有被破坏的黑人的家园,因为白人们要建自己的办公楼、高速路和房子。‘雾谷’就是个例子,我曾在那儿住了十九年却被赶了出来,就因为那些混蛋要给自己盖房子什么的。乔治敦也发生过同样的事情,那里的黑人刚刚被全部赶出来了。尽管这样,从他们那里我们却得不到一丁点的补偿,他们什么都没给我们建!而且,每一个新建的房子都是受限的。”
朱蒂斯不明白这个概念:“受限?”
“姑娘,就是说只准白人居住,不能卖给黑人,这是法律。你说什么呢,竟然不知道‘受限’是什么意思?!”
过了一会儿,佩夫人平静下来,拍拍朱蒂斯的腿。
“这就是我们在这里的原因,这是我们应该在的地方。我想呢,也是我们祖辈生活的地方。这些巷子内战时就有了。这些简陋的屋子被白人占领了上百年,借此压榨黑人赚钱。自打林肯在位的时候黑人就住在这里,但也住不了多久了。那个毯子你带走吧,等你安顿好了,我再拿回来!”
朱蒂斯点点头表示感谢。
老太太站起身来,她的脚脖子肿得老粗,两条腿像弓一样弯。她问道:“狄塞尔维,你没什么话说吧?”
“是的,夫人,我没什么要说的。”
“孩子,每个人都有想说的事儿。”
老太太走近一点儿,抬起手捏住她的下巴,转动她的脸打量着。“嗯,有些东西,”她说,“你要说的东西,我没有了。”
佩夫人走回原地。“只不过不是每个人都想把话说出来。”
朱蒂斯笑了:“说得是,夫人。”
老太太转过身子,双腿弯得好像在夹着个桶走路。她打开自己的房门,进门前说:“有什么需要的话,就来找佩夫人。”
“我会的。”
“那太好了。不管你来首都是干什么的,姑娘,现在你交到朋友了。”
同开罗(埃及首都)和阿尔及尔(阿尔及利亚首都)一样,美国的首都到处都是贫困的迹象。然而当朱蒂斯一走上纽约大道的林荫路,小巷里的拮据景象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城中的黑人和他们的贫民窟被井然有序地打扫得干干净净。要步行十个街区才到白宫,朱蒂斯途中经过了一条小马路,还看到很多高楼大厦。它们大多还挂着圣诞节时的装饰物,在街道两旁一闪一闪的。这些高楼大厦有竞技场剧院、金冰百货公司、灰狗汽车站,离白宫更近一些的还有很多剧院和游戏厅。这点儿路途对朱蒂斯来讲是小菜一碟,她本可以一口气跑到底的。然而,节日时装扮的绿色圣诞树、红色郁金香和金色蝴蝶结给夕阳染上了缤纷的色彩,眼前的一切让朱蒂斯忍不住驻足流连。街上的汽车缓缓前行,喇叭声不时响起。朱蒂斯觉得在这样的街上闲逛真是一种享受。
正逢下班时间,纽约大街上的车辆渐渐变得拥挤,人行道上行人涌动,大多女子都穿着名贵的衣料和皮草。朱蒂斯低头钻进了一家正准备关门的店。她讲话没有黑人口音,眼神从容镇定,因此服务员很高兴地接待她。她买了一条围巾,还有一副比手上的手套厚一些的羊毛手套。
四点四十五分,朱蒂斯来到了位于总统府邸南面二百码处椭圆广场的草坪上。白宫周围用长矛形状的栅栏围得严严实实,左右两个大门都有警卫把守。远处,其他警卫在这个圆柱形大楼下的大草坪上巡逻。迎着风,朱蒂斯把围巾向上拉了拉,挡住了大半个脸。
今晚,她只观察了白宫的南面。上个星期,她绕着白宫走来走去,琢磨着进出道路、难看的国务院大楼、财政部大楼、警卫、大门通道、栅栏、游客的情况——他们的装扮、来去的时间以及是哪个国家的,还有获准进入白宫内的汽车和豪华轿车的牌子、安全检查等等。游客也是可以进入的,包括有老师和家长带领的成群的学生。
怎么进去呢?怎么接近那位美国总统?还有,时机来临时,如何才能杀了他?
她面前的这栋大楼和大楼里住的人是世界上最受保护的东西。但朱蒂斯并不着急。一把钥匙开一把锁,无论钥匙有多难找,找到钥匙和进去的路,这是她的专长,也是前辈留给她的本领。富兰克林?罗斯福也许是这世界上最富强权的人物,但是有史以来没有哪个人的权利大到足以避免刺客的出现。这需要运气,而且朱蒂斯知道自己的运气不比罗斯福差。
这个有关好运的想法显灵了。五点整,白宫的南大门向内敞开了。
52书库推荐浏览: [美]大卫·L.罗宾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