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事发现场?”
“嗯,看看吧,每一样东西都被拍了照。”
达格把纸袋递过来,莱梅克从里面拿出了一叠8×10大小的黑白照片。第一张照的就是眼前这小块空荡的沙滩,只不过照片的时间是早晨,沙滩上也并不空荡,满是谋杀留下的痕迹。
莱梅克现在站着的地方的右边停着一辆小卡车,现在这个位置则用路桩围出了一个矩形表示。卡车挡风玻璃的正对面是另一个用路桩围成的矩形。根据照片上的画面,这个矩形的位置上是一具高大的尸体,双手摊开地躺在地上。照片上划的直线和数字显示,这具尸体距卡车前方的保险杠的距离为37英尺。第二具是女尸,也是脸朝上躺着,身体几乎浸在水里,距男尸有17英尺远。她的双臂朝上弯向肩膀,好像在炫耀自己的肱二头肌。她的位置并没有用路桩作标记,因为下午涨潮时被淹没了。
另一组照片照的是卡车周围的特写。可以看到,在发动机罩盖前四英尺处的沙地上躺着一根铁棍。
莱梅克用指头弹弹照片,“铁棍上有什么东西吗?血之类的?”
“没有。”
“脚印呢?”
达格摇摇头:“行不通。下一组民防人员六点钟来接班时发现尸体,满现场来回跑,再加上当地警察又来踩了一通,沙滩上共有五十多个不同的脚印。查脚印?没门儿!”
莱梅克快速把另一组照片翻了一遍。这组照片拍的是卡车在沙滩上的车轮印,上面还标出了卡车的行进路线和停车位置。有一张标出一个弧线,表明是卡车驶向正对男尸的方位所走的路线。还有一张拍的是发动机上插着的钥匙。
莱梅克浏览了其余的照片,大多是对这些已知信息不同角度、不同焦距的拍摄,都是尸体和伤口的照片。莱梅克把这些黑白照片装回纸袋,达格这才开口说话。
“你怎么看?”
莱梅克把照片递给他,然后答道:“你是说这宗谋杀是那个丈夫干的?就是那个往自己脑袋上开了一枪的家伙?”
“我可什么都没说,教授,我只是给你看我拿到的东西。我有自己的推测,但是地方警察把所有账都算到那个丈夫的头上。我打赌你不同意他们的推断。”
“如果你认为我同意的话,也不会大老远地把我带到这儿来。他在哪?”
“市政厅的停尸房。另外两个人的尸体也在那儿。”
“我们去看看。”
他们回到老爷车上。站在路边的值班警察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抽着自制的卷烟。车子离开海滩,掉头返回纽伯里波特。莱梅克看看计程器,从海滩到市中心的路途为3.9英里。
车子开到一个尖顶的三层砖楼前,停在了一个标有“仅限警车”字样的停车场上。达格抓起后座上的第二个纸袋,推开车门下了车。莱梅克跟着下了车。他感觉路上的行人都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莱梅克想这个小城里发生了这样的多宗谋杀案,大家肯定都十分紧张不安。又高又壮、蓄着胡子的莱梅克和精瘦憔悴的达格一站在纽伯里波特的地盘上,大家就知道他们是外地人,而这在当地百姓看来并不是什么好兆头。莱梅克回到美国刚两个小时,到这个小城还不到一个小时,却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出现让人惴惴不安了。
停尸房在市政厅大楼的地下室。楼道里的荧光灯阴森森的,莱梅克和达格沿着楼梯向下走去,穿过一扇半开半掩的门走进一间亮着灯的屋子。屋子里的器具都是银质的,桌上铺着亚麻布,还摆着很多玻璃器皿。这些东西挑起了莱梅克的学术兴趣,他很想停下来看看再走,可是达格带着他走过闪闪发亮的油毡纸,从一个助手身旁经过,目不斜视地向标有“库房”字样的一扇门走去。莱梅克只好不情愿地跟过去。在一扇白色的大门前的缓坡上,他们站住了。这扇门被漆成珍珠白的颜色,还镶嵌着黄色的铬质把手,活像个冰柜大门。真够奇怪的,莱梅克心想。虽通过照片、文字描述和想象力研究过上千个尸体,但除了棺材里自己父亲的尸体,莱梅克还没有看到过一个真正的死尸。达格上前一步,触到这扇亮闪闪的白门。莱梅克一阵作呕。不等他做好接触死尸的准备,达格就已经上前拽住银把手,然后用力一拉。莱梅克有种魂飞魄散的感觉。一路上旅途劳顿,以及被拉到这里不能工作的怨气还没消,现在的莱梅克心神烦躁,没心情做事。闻到满屋子的消毒水味,他不禁打了个寒战。
达格拉出一个银质的长抽屉。
莱梅克往后退了一步。
达格瞥了他一眼,“怎么了?”
莱梅克没有作答,反而问道:“是那个丈夫吗?”
“不是,是那个民防人员,奥特?豪萨。你没事吧?”
莱梅克还是没有回答,而是走近抽屉,也就是棺材旁边。
尸体一丝不挂地躺在里面,是个高大的男人,肚子高高地凸起。除了下身那几寸地方,他的全身都被漂白了,从脚跟到脖子都有淤青和凝结的血块。整个身体被清洗之后冷冻起来,散发出一股奇怪的生肉味。莱梅克努力让自己站稳,并告诉自己这股气味并不难闻,被冰冻的死尸的脸也不是很恶心。这个男人双目紧密,微张的嘴唇好像还在呼吸,宽阔的胸肌上横着一道大口子。刀口在左胸,直插进心脏,达格满不在乎地伸出手指碰了碰它,莱梅克看到后不禁一阵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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