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夫人还在使劲拽朱蒂斯。车上的乘客,无论是白人还是黑人,看到司机不等这位黑人女孩遵照法律坐到后面就不开车的样子,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话。佩夫人在朱蒂斯耳边厉声说道:“狄塞尔维,你快点回去,否则的话我会自己把你踢下车!你可别忘了,你答应过我要改过自新的!”佩夫人又把警察的事拿出来威胁她了。
朱蒂斯终于让佩夫人抓着她的胳膊把她一路拽到车厢后面的一个空座位上。她刚一落座,那些身材粗壮的黑人女佣就开始咂舌头,旁若无人地议论起来,“那姑娘从哪儿来的啊,佩夫人?她肯定会给自己找不少麻烦!”
佩夫人并没有答话,而是轻轻地拍拍朱蒂斯,然后凑上前在她耳边低语道:“姑娘,我说你这到底是怎么了?你告诉佩夫人,嗯?”
朱蒂斯扭动着手腕,把牙齿咬得咯咯响,努力平复自己愤怒的情绪。
“有一件事我知道,”老太太喃喃自语道,“你不是从新奥尔良来的。”
朱蒂斯听罢,慢慢地把头转向佩夫人,老太太则拍拍朱蒂斯的手。
“没关系,”她说,“等你准备好了的时候你再告诉我,我会耐心等待的!”
公交车载着一车人吱吱嘎嘎地继续向前开。车上的其他人,白人也好,黑人也好,都不再看朱蒂斯了,而是规规矩矩地坐在他们应该坐的座位上。汽车穿过波多马克河向南行进。
弗吉尼亚州,阿灵顿,欧萝莱社区
公交车在一栋气派的砖房下停了下来,佩夫人下了车。街道两旁的大树还未见绿色,光秃的枝杈在空中相交连成一个拱形。朱蒂斯不禁联想到,当夏天来临的时候,这个社区将会是怎样一个奢华、私密的天地。街道旁耸立着许多豪华漂亮的房子,而这不过是这个距河边仅一公里的世外桃源中上百条街道中的一条。这就是美国上等人居住的地方,上等人的地方。
当目光转了一圈再次落到佩夫人身上时,朱蒂斯才想起,眼前的这条街上的繁荣景象并不能代表整个美国。老太太站在这栋大房子跟前,身子居然有些微微发颤。在那些斑驳的树影下,她的肩膀向下耷拉着,好像为自己出现在这样的地方而感到局促不安。
“姑娘,准备好了吗?”
“准备什么,佩夫人?”
“你明白我的意思!准备做个‘高傲公主’!住在那里头的那位女士可受不了那些自以为是的人。你要是想要这份工作,就放下你清高的架子。你进门前是怎么样的我管不着,但进门后你必须把它们统统抛掉!”
“是,夫人。”
“你给我牢牢记住房东儿子最后的下场,听见没有?你可千万别学他!”
“是,夫人。”
“很好,你就照现在这样一直说‘是,夫人’就行!”
朱蒂斯跟着她来到大门前,佩夫人按下门铃,然后带着她低头谦恭地在原地等待。
门开了,一个又瘦又高的女人出现在眼前,看见她们后忙同佩夫人打招呼。看到她唧唧喳喳的样子,朱蒂斯不禁吃了一惊,她觉得这位女士未免太过友好了,简直叫人神经紧张。
“早上好啊,玛哈莉雅!啊,你一定就是狄塞尔维小姐了!真是太好了,快请进,快请进!你果真像玛哈莉雅说的一样漂亮可爱!”
朱蒂斯走进客厅。这间客厅的顶很高,天花板上吊着一盏水晶吊灯,地板上则铺着天鹅绒地毯,屋子两面摆满了厚重的家具,整个空间看上去沉闷无趣。朱蒂斯不禁想到了自己的家,在那里,她坐在垫子上面或是长毛绒的地毯上,把窗子敞开,让市场的味道和嘈杂的人声都随风而入。相比之下,这间屋子则显得太过忧郁了,好像是圈住这位鸟一样的女士的一个笼子。佩夫人帮朱蒂斯脱掉外衣。
“狄塞尔维,过来坐吧!玛哈莉雅,炉子上煮着咖啡呢!”
“是,夫人。”
女人拉过客厅里一张摆着垫子的椅子,同时示意朱蒂斯坐在旁边的一个长凳上。
“我想你肯定知道了,我是雅各?坦奇夫人。当然,我的丈夫就是海军参谋长福雷斯特尔的副参谋长,就是罗斯福总统在一战期间跟随威尔逊总统时所担当的职务。对了,你以前知道吗?”
“是,夫人。”
“你知道?还真不错!嗯,看样子我们会相处得很融洽。我想玛哈莉雅已经告诉过你工钱是多少了吧?一天三美元,每周工作五天,此外,若我丈夫和我哪天晚上或周末有宴会要参加的话,你也需要过来。若需要你晚上工作的话,我会额外付你1.5美元。狄塞尔维,我的工钱给得很公道吧?我想你肯定是干家务的好手,对吧?”
“是,夫人。”
“很好,你看起来就像是个能干的人!到时候,玛哈莉雅会负责厨房的工作。对了,你知道怎么服务客人吧?”
朱蒂斯不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夫人。”
坦奇夫人搓搓手指头,说道:“是吗,亲爱的!嗯……好吧,我们很快会让人教会你的,你看上去是个伶俐的丫头!不过你穿的衣服不是很合适吧?我想你恐怕不能穿这么多花边的衣服,你这身衣服可不适宜在做家务的时候穿,亲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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