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蒂斯站在原地没动。过往的行人都小心地绕开她。而她却一直等着坦奇夫妇和其他几个送葬的人握完手,然后目送他们走向自己原地发动着的豪华轿车。这时她注意到墓穴旁还有一小群黑衣人。在他们中间,忙着握手交谈的,正是罗斯福。
没有人排队。大家只是简单地走上前去,在几个特工警惕的注视下和轮椅上的总统共度几秒钟的安静时光,然后便匆匆离去。朱蒂斯没有挪动,却打开了她的黑色挎包。
她悄悄地给右手戴好一只白棉手套。然后麻利地用左手食指和中指撑开一个避孕套,接着把整只手伸进一个薄薄的丝质护套里,再在外面戴上另一只相配的白棉手套。干完这些,她从大衣口袋里拿出那只小瓶子攥在掌心——瓶子里装的是混有二甲亚砜和羊毛脂的氰化物。然后,她终于向墓穴那边走去。
总统还在那里逗留,与他的妻子相隔大约五码,各自忙着和一群政要交谈。当朱蒂斯离他们还有二十步远时,她拨开瓶塞,把里面的东西滴到自己包好的指尖上。白手套上立即散发出杏仁的香味。朱蒂斯使劲嗅了嗅,断定这味道相当微弱,并不会引人注意。她把空瓶塞回大衣,昂着头继续前行,表情凝重而悲悯。
罗斯福似乎并没有看到朱蒂斯的到来;他的注意力完全被一个老部下吸引住了。那人紧紧握着罗斯福的手,长满银发的脑袋晃来晃去。朱蒂斯还在逼近。一个特工仔细打量着她,但并未作出任何制止。朱蒂斯在离轮椅五步之遥的地方停下。她伸出左手,准备在罗斯福注意到她时一把握住。杏仁的芬芳在她鼻尖萦绕。
那个老部下终于松开了手。罗斯福冲他点点头,俩人还接着在聊。朱蒂斯乘机观察总统平放的手。一会儿她就要借握手的机会在那只青筋暴突的手上抹上氰化物,让毒素穿过那层薄薄的满是斑点的皮肤,一直渗入他的血液。一百分钟之内,他必死无疑。
罗斯福突然回头看了看妻子,后者点点头,表示是时候该走了。一个特工从后面上来,要把轮椅推走。朱蒂斯赶紧上前一步,朱唇轻启:“总统先生……”
这时一只强有力的手攥住了她的左臂。还没反应过来,她已被拖得失去平衡,离轮椅远远的了。那股力量更是拽得她踉踉跄跄,这让她不由得怒火中烧,回头瞪着那个大块头的秃顶男人。可那人却看也不看她一眼,径直把她拉到离罗斯福好几步远的地方。她扭头望去,那边已经有特工处的人搀着总统把他推离了墓穴。
朱蒂斯使劲拉着自己的胳膊想挣脱。可那个大块头却抓得更紧了。他至少有六尺半,体格强壮。朱蒂斯完全可以三下两下抽开身,把他撂倒,置其于死地。但她抑制住了所有的冲动——因为这显然不合时宜。她也尽量不去开口。她不知道在那人眼里自己究竟是谁,是一个参加名人葬礼的白种贵客,还是一个身为卑贱女佣的黑人闯入者?她倒也可以把浸过毒药的手套擦在他手上,让他偿还从阻止她的那一刻起造成的所有后果。但她又一次忍住了没采取行动,而是决定静观其变。她不再反抗,默默地跟着那人离开人群,穿过一个又一个墓碑。
等那人松开她时,罗斯福早已走远。朱蒂斯后退几步盯着那人。
“你知道自己究竟在干嘛吗,小姑娘?”
他的声音里流露出一股傲慢。
看来,朱蒂斯寻思着,对他来说自己是“有色”的。于是她垂下眼睑。
“我只想和总统先生问个好,告诉他我对他的损失表示歉意。要知道他的朋友刚刚去世,民众有权利与他分担痛苦。”
“民众是有这个权利,可你没有。”
“我有权来这儿,我有这个。”朱蒂斯用右手拿出雅各?坦奇给她写的通行证——那只手套上面没有毒药。
那人双手抱胸,根本不看便条。他摇摇头:“不看。你无论如何都不够资格,小丫头。那张纸对我来说狗屁不如。”
朱蒂斯把纸条塞进口袋,搁在空瓶子旁,问道:“那先生你是谁?”
他放下了胳膊。朱蒂斯瞥到他外套下面皮枪套的一角。
“你是警察?”
“现在不是。不过没错儿,大部分时候我是华盛顿警察。但这会儿我是为了给其他人效劳才和你谈话。他们可不希望在这儿看到你,也就是说我不希望。”
“他们是谁?”
那人伸进口袋摸出一包“幸运”牌香烟,点燃,也不问朱蒂斯要不要。他就让她干等着,直到自己划亮火柴。
“这么说吧,”他吐出一口烟,盖过他们周围杏仁的暗香,“你要只是在你那个住满黑鬼的让人恶心的小公寓里和雅各?坦奇鬼混,谁也不会在乎什么。可一旦你出现在公共场合,特别是和他们夫妻俩同时出现时……那么,哼,小姑娘,有些人就很不满意啦。”
朱蒂斯一下子明白了:那人大概是坦奇夫人的家人,那个已故参议员的宗族。很显然雅各在其他场合也老实。
“你弄明白我说的话了吗,小丫头?”
“是的,先生。”
那人凝视着朱蒂斯,猛吸一口,烟头发出灼热的火光。他点点头。
“我倒是明白他为什么缠着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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