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蒂斯坐在床上,心里想,这样的事还真是玄妙。
“葬礼什么时候举行?”
“可能下周三吧,我听人说的,在阿灵顿。”
她听罢默不作声,垂下眼帘故作娴静状,“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狄塞尔维,”他摇摇头,“理智点儿!总统不是在干别的,而是在给他一个最好的朋友下葬,这不是和他握手的好机会!”
“换句话说,你会带你太太去。”
“对!实事求是地讲,我要是去的话也一定是和她一起去的。那是个葬礼,同时也是个政治聚会。我要是带你去的话该怎么解释呢?”
“对谁解释?”
“首先就是我太太。”
朱蒂斯摇摇头,并不在意这个。她完全可以对付他太太。“还有谁呢?”
“能想到的所有人!”
朱蒂斯点点头:“果真是政治聚会。”
“我说,你知道这个并不取决于我个人。我要是带你去的话,这全城的人会……我为什么不只带着佩夫人去呢?”
朱蒂斯在床上挨着坦奇坐下,然后翻过手心用手指甲轻轻地摩挲着他的脊背。他的身体禁不住扭动了一下。
“只是一张邀请函而已,雅各。我甚至不会让你太太看到我,我会躲起来的。我就是想近距离地看看总统大人,就一次而已!”
“不行,我做不到!”
“你能做到的,”她的手离开他的皮肤,“就是不愿意!”
朱蒂斯下了床,站到坦奇面前,对着他的下巴扭动自己的腰肢。
“你刚才说要我等会儿再来,雅各,要等多久呢?”
坦奇的目光骤然从她的脸部滑落,仅仅锁定在她扭动的胯部。她用她摩挲过他背部的手指向后解开围裙的蝴蝶结。围裙带子一下子松了,在半空晃荡。
“要等很久吗,雅各?”
2月28日
弗吉尼亚州,阿灵顿
朱蒂斯开车来到弗吉尼亚。她在离坦奇家大约四分之一英里的地方停下,然后换乘大巴前往阿灵顿国家公墓。她身穿一套长及小腿的裙装,披一件崭新的黑色大衣,头戴毡帽,独自坐在大巴前排的座位上。
下了车,她跟在一列由豪华轿车和橄榄绿军用车组成的车队后面走进公墓大门。车后的尾气伴随着她呼吸的起伏,一阵阵喷入冬日中午冰冷的空气中。送葬队伍毫不迟疑地穿过纪念大桥,可见华生老爹是多么的受人爱戴。
朱蒂斯期待看到罗斯福的重型轿车和他的安全分队经过,但未能如愿。于是她加快步伐踏上墓园冬日的小路。
她以前从未来过这里。那遍地数不清的白色十字架、偶尔可见的犹太星章、象征伟人的花岗岩尖塔,以及茁壮的树木、静静流淌的河流……一切都吸引着她的目光。死亡——她的老主顾,在这里竟受到如此的礼遇。她不由得喜欢上了这个地方。
她毫不费力地找到华生将军的安葬地。一大群人穿过林立的墓碑,涌到为防寒避雨而临时搭建的帐篷下面。在离墓穴一百码开外的地方,站着六个黑衣男子,警惕地扫视着来往的男男女女,不时检查着陌生来客的证件。朱蒂斯走上前去,掏出坦奇给她写的通行证。守卫看了她一眼便放行了。
朱蒂斯跟着追悼的人群缓缓前行。偶尔有好奇的目光投来,她便冲那人忧伤地点点头。她看到了雅各和他妻子,并有意躲开他们,兜了个大圈儿绕到他们后面。罗斯福还是没有出现。
她处在墓穴和黑架子上那口暗得发亮的棺材后面。送葬的大概有两百人,围成一个圈儿站着。七个海军陆战队士兵身着鲜艳的蓝、红、黑制服,在棺材旁站成一条僵硬的直线,持枪稍息。华生老爹的家人坐在折叠椅上,女的都带着面纱,男的都一袭黑衣——口袋里的白手帕是全身唯一的亮点。朱蒂斯站在人群的外围,始终低着头。大家都在等待,牧师也手持圣经站在墓穴旁边。这时候罗斯福出现了。
人群让开一个缺口,罗斯福由一个特工处工作人员推了进来。这回离总统更近了些,朱蒂斯觉得他的气色还不如上次就职典礼时好。他眼窝深陷、双颊凹进,无精打采地坐在轮椅上,任凭旁边的人拍他肩膀,却连头也不抬。他身后那个不甚优雅的女人应该就是埃莉诺,这从她的相关照片上可以辨认出来。但她精神矍铄,走路笔直,还不时和两边的人握手并且面带感激的微笑。相形之下,罗斯福显得更加颓然不堪。
罗斯福一安置下来葬礼就开始了。坐着听牧师致词的只有华生的家人和总统。安葬仪式在低沉单调的声音中进行了十分钟,内容无非是华生老爹的一生是光辉的、他影响了很多人之类的说辞。朱蒂斯看到了雅各和他妻子的背影——他们俩谁也没挨着谁。
牧师说完后,海军仪仗队点燃了礼炮,在沉寂中发出三声震耳欲聋的齐响。几只小鸟从光秃秃的树丫上惊飞,此外便再无动静,直至回音消散。棺材由绳索吊着放进了墓穴。牧师合上了他的圣经。人们渐渐散开,绕过以前的墓碑,回到他们温暖的车厢中去。豪华轿车和军用车的司机们早早发动好引擎,等待着归来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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