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梅克的腿上摊着一叠大同小异的黑白照片,都是纽伯里波特那几具尸体的特写。最后几张仔仔细细地拍下了“刺客之刀”的样子。莱梅克盯着那个带血的缟玛瑙刀柄仔细看,上面刻着古代“刺客”杀人情景的图画。雕刻家悉心呈现出每一个杀手的穿着、被杀者家属的服装样式。一个埃米尔(穆斯林统治者的尊称)被一个给他牵马的男子刺中胸口,另外一个则被他的厨师刺死,第三个人是坐在轿子上时被他的一对保镖杀死。每一个事例中,被杀者和旁观者的容貌都是一样的,没有痛苦但满脸疑惑,都是被他们从未注意过的人所杀。
而这种策略恰是哈桑?萨巴赫的独特之处。他的门徒都在年幼时被带进城堡和极乐花园。在那里,他们被一味地灌输忠诚的思想、被训练成杀人的高手,但却得不到任何思想品行的教育,也没有明确的身份。他们只能通过马厩、厨房、田地里的工作来接近自己的目标。他们没有能力扮成身份显赫的大人物,只能偷偷摸摸地接近被哈桑贴上死亡标签的势力强大的敌人。朱蒂斯采用的方法也是这一套吗?她怀着一身技艺来到美国,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其他的吗?她计划怎样接近罗斯福然后对他下手呢?
这个女人就在华盛顿城内的某一个地方藏着。对此莱梅克确定无疑。
那么马可?波罗对波斯女人的观察又说明了什么呢?朱蒂斯会不会也貌美如花?美丽难道不是一件武器吗?肯定是!而且朱蒂斯肯定会利用这一点,就像她会冷酷无情地利用任何人或物一样。
但关键的问题是:此时此刻,她把美貌这把利器用在了谁的身上呢?
莱梅克很想和达格讨论一下,但他觉得达格肯定会嘲笑他又凭借奇怪的思考逻辑和不可理喻的渊博学识制造出一个不靠谱的假设。在过去的几天当中,调查行动发生了一个更具争议的转折点。达格终于咬定一件事决定深入调查,并决意以此向瑞利和比什夫人证明他不仅有勇,而且有谋。达格现在离他有几个街区远,眼神锐利地瞄着紫红色“纳什”轿车的影子。现在他手底下有四十八个特工人员供他调遣,莱梅克已经变成达格领导小组的一员了。
莱梅克知道北上找到穆迪?莉莉?金实属好运,纯粹是歪打正着。现在,他坐在暖和的车里,已经想好下一步应该怎样做了,他决定要孤身一人采取行动。更重要的是,他有种感觉——这是自打达格在六星期以前敲响他在圣?安德鲁斯的房门到现在,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他觉得自己以前隐藏着的那条路已经出现在他的脚下了,而且,在他的大脚旁边,他终于看到了一只脚印。
2月22日
乔治敦
她解开蓝色女佣制服,在腰后系上围裙带子,把围裙的蕾丝花边抚平,然后穿上黑布底鞋子。
坦奇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把一只手放在脸上,好像是为了掩盖自己的悲伤。但她知道不论现在的他作何感想,都绝对不会悲伤。虽然卧房里很冷,他还是满身是汗,在灯光下一闪一闪的。
她并不讨厌坦奇,他是一个令人满意的情人,即便是对一个女佣、一个黑人也很体贴。他的婚姻是为了权力而非爱情,朱蒂斯明白这其中的失与得。他在他们互相尊重的界限之内想方设法地对她好,他是一个聪明又宽厚的男人。然而他的妻子,正像穆伊斯林有一句老话所说的那样,既是个帮手又是个累赘。对于坦奇的缺点,朱蒂斯并不责怪,而是怀着怜悯之心加以利用。
他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她给他盖上被子,但并不打算让他就此进入梦乡。她坐到了被子上面,他动了动,嘟哝了几声。她把手放到他裸露的胸膛上。他没有再动,而是假装睡着了。她的手指在被子底下慢慢地向下滑,玩笑般地逗弄着他。这下子他忍不住了,突然睁开眼睛,也开玩笑似的抓着了她的手臂。
“干嘛呢!”他说,“我们玩得太过火了,你应该等会儿再来,小姐!”
她佯装生气,撅着嘴说:“有什么话,说吧!”
他抬起脸看着她,眼神里透露出真实的爱意。他把潮湿的手掌放到她的脖子上。
“我希望。”他说。
“希望什么?”她问,尽管她知道他要说什么。
“没什么。”
她握紧他那放在她喉咙上的手,站了起来。
“坦奇先生,一个什么希望也没有的人要不就是太快乐了,要不就是陷入了绝望,你属于哪一种?”
他一下子咧开嘴巴笑了:“都不属于。你怎么想出这些话的,狄塞尔维?你说起话来真不像个女佣。”
她弯腰拍拍他,“那女佣应该怎样说话?你又跟多少女佣说过话呢?”
他们两人都哈哈大笑起来。他用被子裹着下半身,坐了起来,到处找他的裤子。
“嘿,对了!”他说,“我今天刚听说了件事儿,跟总统大人有关。”
朱蒂斯脑子一震,“啊……嗯。”
“华生老爹两天前过世了,就在和斯大林、丘吉尔会谈结束后归来的船上,报纸还都没有报道此事。罗斯福下令说等到他回国后再公开此事。”
“谁是华生老爹?”
“爱德温?华生将军,罗斯福军事上多年来的助手和秘书,也是肝胆相照的密友。船驶到大西洋的时候,他的心脏病突然发作了。天哪,你能想象得出和你死去的密友航行在大海上的感觉吗?可怜的老罗斯福啊!他肯定非常难过。恰恰在一切都比较顺利的时候发生了这样的事。”坦奇咬了咬嘴唇:“我觉得,生命是缺一补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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