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格!”
这个特工猛地一回头,怒气冲冲地瞪着莱梅克,“知道啦知道啦!”
“这里大概有四百人,其中可能有十几个能有机会见到罗斯福。我会去那边看一下来宾登记,看看都有谁——议员、总统身边的工作人员、社会名流、大使什么的,所有值得注意的人。你呢,去找聚会主办者,给他亮一亮你的徽章。然后看能不能参与别人的交谈,放出话来让大家知道特工处的人到处都是。还有,求你了,如果做不到讨人喜欢,起码礼貌一点儿。”
达格朝手心吐口唾沫,摩拳擦掌,好像准备去操起一把斧子似的。“放心吧,教授。我明白,要礼貌。”他大笑一声,往大厅深处走去,“没有问题。”
3月8日
华盛顿特区
朱蒂斯关上邮局小岗亭的门。
在柜台旁,她注销了自己的信箱。今天早上她穿着政府员工的套装——一条矢车菊蓝的羊绒裙和配套的夹克、白衬衫。在翻领处一朵丝质康乃馨上面,还别着一个“防止婴儿先天残障”基金会(由罗斯福创建的一个公益组织)的徽章。前天来的时候她还穿着那身女佣服。柜台后面年长的黑人邮递员面带微笑,整理着文书。他问她是不是要搬走了。朱蒂斯说可能吧。他说他会想她的。“我真不理解你,小姑娘。”
“要是你理解了,我不嫁给你也得杀了你。”朱蒂斯甜甜地说。
怪老头一下儿被逗笑了,“那我们两样一起做吧。不过你得慢慢地杀我。”
朱蒂斯冲他挤了一下眼睛。
华盛顿的早晨终于来临,天色渐渐变亮。苏醒的藏红花和黄水仙给暗沉已久的土地点缀上几许亮色。朱蒂斯不喜欢大西洋两岸的冬天,不喜欢这种寒冷、封闭的黎明——城市的钢筋混凝土结构会让这冷意持续一整天的。她还是怀念遥远的非洲那一排排连绵的山脉和自己温暖的家乡。
朱蒂斯走到邮局停车场自己的车旁。向西开了五个街区,她很快在第十五大街找到一个落脚点停下——在那里可以清晰地看到白宫的东门和南门。她准备下车去买今天的报纸和咖啡。
今天她不用去坦奇的任何一所房子工作。这对儿并不幸福的夫妇还在外面,这个月中旬才会回来。她夹着一份《华盛顿邮报》,手里捂着一杯热咖啡,绕着白宫兜起了圈子。越过铁栅栏,她看到特工处的人在刚刚泛绿的草坪上巡逻,背着自动步枪,身后还跟着狗。很显然,罗斯福已经回来,正躲在他的堡垒里。
事情有变。有人在试图阻止她。
已经十七天没收到纽伯里波特的信了。她离开白宫,往东边的宾夕法尼亚大街走去,她走得很慢,呷着咖啡,躲避着两旁过往的上班族。他们有的去商务部,有的去通用会计事务所,有的去国税局,还有司法部、贸易部等等,全在这条大街上一字排开。越过穿梭的人群,可以看到大街尽头的国会大厦,就像坐在跷跷板另一头的巨人一样。朱蒂斯并不反感美国这个幅员辽阔的庞大城市,它尖顶圆柱的建筑,它的交通、工薪族、纪念碑,甚至特工处那些此刻正在遥摄她的人。她也不想和他们争夺罗斯福的性命。有些人其实希望被人忽略,就像她一样,或者说恰恰与她相反。
在这种一对一的战役中,头一条规则就是选好武器。什么都可以马虎,唯独武器大可。
她猜测着这个武器会是谁:对,就是特工处刚刚请到的那个专家,那个大个子、长相英俊的男人,就职典礼时跟那个邋遢的特工站在一起的男人。关于这个人,纽伯里波特的老女人在上几封代码信里已经尽可能多地介绍给朱蒂斯了。但打那以后,都十七天了,她仍无音信,而总统身边的安全护卫却增加了一倍。
国会大厦东边就是国会图书馆。在一排排大洞穴似的书架中,在那个由书桌皮椅构成的迷宫里,要找到麦克?莱梅克的博士论文并不是难事。
朱蒂斯坐在雪铁龙里等待着。落日的余晖洒在她身上。总统还是没敢走出高墙大院,冒险出去兜兜风。自从九天前从克里木回来,罗斯福就离开过白宫三次——老朋友华生老爹的葬礼,第二天致国会的讲话,还有就是昨晚刚刚结束的为期一周的火车旅行。尽管总统公开露面如此之少,朱蒂斯仍保持着一个猎手应有的耐心。她知道这个人终究会出现,把她引到某个地方,然后问题迎刃而解。要不就是她终究会找到一个接近他的途径。不管怎样,“准备、等待、抓住机会”这一战略总是适用于她。这次也不例外。
但是今晚,在车里监视时,朱蒂斯突然感觉到一种陌生的痛楚。它似乎不是担忧,但又像是担忧的核心。她静静坐着,试图体会这滋味儿。担心,是的,好像还有一点儿好奇。自打干这行以来,她的行踪还从来没被发现过。当然,也从来没人抓住过她。
在待在那个巨型图书馆的一整天里,朱蒂斯读了莱梅克的许多论文。很显然,他是这一行的专家。根据《纽约时报》1942年6月的一篇文章,他还是圣?安德鲁斯大学的教授。而现在他已被特工处挖过来,就在华盛顿。介于他是科班出身,行踪又难以解释——
一会儿在纽伯里波特,一会儿又在华盛顿,朱蒂斯断定他就是协助政府追踪她的智囊团。
52书库推荐浏览: [美]大卫·L.罗宾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