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3日
华盛顿特区
“站好了,别乱动!”
“这也太紧了。”
达格就像头一回穿上制服的小男孩儿一样烦躁不安。莱梅克正费劲地给达格在僵硬的白衬衫的领口扣上扣子。
“你要是跟我一块去挑礼服,大小就合适了。我不知道你的尺码,只能猜,所以你别无选择。”
莱梅克终于扣好扣子,后退两步,看着达格粗手粗脚地系他的蝴蝶领结。他在旅馆房间的床沿上坐了下来——因为床垫其他地方都堆满了比什夫人寄来的本周聚会活动的日程安排和计划。
“你以前从来没穿过礼服吧?”
“谁穿这玩艺儿啊?显得一副娘娘腔。”
“那就在口袋里放把剃须刀,这样你就会舒服一点儿了。”
“我会考虑的。”达格终于鼓捣完了,站得笔直,等待检阅。莱梅克走上前又塞又拉,重新给他整理了一遍。达格现在看起来还过得去,但莱梅克很担心他坚持不了多久。他觉得达格的衣服很快就会变得皱巴巴的,那条宽腰带也会随时被撑破。
“趁你现在还没变回南瓜的样子,我们赶紧去那边的聚会。”
达格在黑石旅馆的电梯里一句话没说,手指一直在礼服里面东捣西捣,总想让它变宽松一点儿,好不勒着自己。他刚换的那辆政府用车就在停车场里。钻进去时,莱梅克意识到这车已经被达格折腾得够呛了。车底板上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华盛顿邮报》、咖啡纸杯、硬币、还有古迪头疼冲剂的空包装袋子……莱梅克叹了口气卷起袖口。
在去那边的路上,达格终于发话了,“好,就让我走个过场吧。”
“你都听说什么了?”
“我只知道瑞利一个电话让我别再在街上盯她了,而要穿上这身礼服跟你一块儿去卢森堡大使馆。至于为什么要我这么做,我他妈还没弄明白。但我肯定你有你的考虑。是好是坏,你总有个理由。”
莱梅克看着达格,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敬佩之情。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当年是杀了三个德国士兵才从法国的丛林里逃出来的。他不好相处,可是异常骁勇。尽管有时候有点儿粗枝大叶,却十分负责,并且绝对忠诚。他勇于搏杀,也甘于牺牲,因而身上总是流露出英雄色彩。
“能见到罗斯福的只有两种人:最伟大的和最平凡的,就是服务人的和被服务的。我猜想朱蒂斯两头都在做准备。今天晚上,我们也要占一头。”
“你觉得她正在勾引某个大使之类的?”
“不知道。但我要让她每次试图采取行动时都会看到特工处的人。我要把她逼到最困难的境地,只有这样才能抓她个正着。”
“那这个境地到底是什么?”
“我还没琢磨透。”
达格又不耐烦地用手扯了扯衬衫领口。
“其实你他妈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嘛,是吧,教授?你从来都不知道。”
莱梅克咧嘴一笑。令人惊讶的是,达格也笑了。
到了大使馆,达格说什么也没把车钥匙给那个十几岁的门童让他去停车,而是径自把车开到大楼前丢下,亮出他的身份证明。
“哼,”他告诉莱梅克,“从前天开始,禁止青少年碰我的车钥匙。”
两人拾级而上。周围经过的人都穿正装、抹香水。尽管卢森堡被德国占领了,自由的荷兰人仍然利用殖民地收入,维持着这座大使馆以及他们自己。自从去年八月巴黎解放以来,法国大使馆就全面恢复了各项外事活动。而苏联大使馆,恨不得每礼拜都要庆祝他们反法西斯的新胜利。至于英国代表团,只能利用他们在华盛顿最后的优势阵地——社交网,通过举办奢华的活动来一拼高下。还有那帮拉美大使馆,战前完全被人们忽略,现在却自觉替代因战事而无心欢愉的欧洲大使馆,成为华盛顿欢歌笑语的新代言。当然,刚刚爬上使馆台阶的莱梅克,对华盛顿究竟有多少社交活动,还没有概念。
一个年轻英俊的使馆工作人员在门口迎接了莱梅克和达格。他只是很粗略地看了一眼请柬。注意到达格身上的特工处徽章,他便让两人去签到处签到。走进使馆,里面尽是翩然起舞的外交官和名媛贵妇,一个个聊得正欢,不停地将手里的香槟酒杯斟满,吃喝谈笑轻松愉快。莱梅克的心情本来就有点儿忧虑,这下更是猛的一沉。瑞利说得没错:这些根本就没办法管理。而且就在这个星期六晚上,就在马萨诸塞和第十六大街,方圆五个街区之内,还有两个大型外事活动和十来个鸡尾酒会。虽然以上活动都派有其他特工前往,但整个工作还是太艰巨了。在如此一个轻歌曼舞的世界,朱蒂斯随时可能出现。
“我的天。”达格深吸一口气,走进金碧辉煌的大厅。看着周围一个个身穿礼服、头盘发髻的美女,达格不再扯他的礼服了,反而有些庆幸自己的装扮。他甚至用一只手捋了捋头发。
“达格,听着,”隔着一个五人组爵士乐队的喧闹声和各种语言的交谈声,莱梅克费力地说道,“这里大概有四百个人……”
可达格的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那群跳舞闲聊的女人。
52书库推荐浏览: [美]大卫·L.罗宾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