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梅克的两肩一阵颤抖——这是抽搐的征兆。很快他就会无法控制那把正对着朱蒂斯内脏的枪。而她则会扬长而去,任由他死去。
“我接受过严格的训练,麦克。我在很多世界顶级的大师门下学习。他们有的在叙利亚,有的在埃及,有的在伊斯坦布尔,还有的在欧洲。我也在世界各地工作过。我甚至还在这儿接过一个活儿,就在华盛顿,给苏联人做的。你知道是哪一个吗?就算为了我,清醒清醒。我们就快完成了,你和我。回忆一下1941年,”她鼓励道,“Bellevue旅馆。”
莱梅克在自己即将崩溃的思维里搜索着那个名字。他想起了那桩谋杀案:一个前NKVD的接线员,当过逃兵,后来又脱离苏维埃成为托洛茨基分子,还写过一个tell-all:我是斯大林的特工。为了集中注意力,莱梅克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但很快意识到自己脱离了对朱蒂斯的监控,于是又立马睁开了。可朱蒂斯却纹丝不动。
“克里夫斯基。华特?克里夫斯基。头部中枪。”
她看起来很满意,“警察判断为自杀,可大家都不相信。这的确是我最出色的业绩之一。我的那一派喜欢用匕首,还有你知道的毒药。但是苏联那边特别要求我用枪,以保万无一失。可怜的老托洛茨基啊,他可是一把斧子砍在脑袋上。所以这么一比,我对克里夫斯基还算是从轻发落。苏联人对我算是格外慷慨了。因为干我这一行,最好别跟政治沾边。”
莱梅克握着威尔湾德的手已经麻了。他的心跳在加速。大厅里仿佛燃烧着熊熊烈火,火花四射。
“够了!”他低声喝道,“给我解药。要不你就得先死。”
他才不在乎自己这么说是不是毒性使然呢。他只知道这是唯一可以做的。
朱蒂斯凑近了,“麦克,听着。你知道吗,我们是一类人。我信上帝,相信万物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你也是,只不过你把你的上帝称为历史。我们都从属于一个比我们自身更伟大的力量。你和我,我们就像是一个时钟机制里的齿轮,不可或缺。现在,集中注意,我将把解药给你,而你将放手让我完成我的工作。”
莱梅克几乎举不动那把威尔湾德了,但他还是使劲握着。朱蒂斯伸出一只手掌,想把枪推开。但他又硬挤回去,对准她的腹部。
“我会阻止你的。”
她摇摇头,流露出一种悲哀的告别的神色。
“不,你做不到。过了今晚,我都怀疑你能不能接近我。但要是你不依不饶,并且让我又一次注意到你,亲爱的,我将反过来阻止你。我的任务太重要了。麦克,罗斯福非死不可。如果你知道原因,你恐怕也会赞同我。”
说到这儿,朱蒂斯往后推开了椅子,想站起身来。她的身体已经离开了威尔湾德的枪口。
莱梅克用左手把她按回座位。
“坐着别动!”
“放松点儿,”她柔声说道,并轻轻地摆手,帮他平静下来,“别放弃,我们都快成功了。麦克,听我的话。”
“闭嘴。”莱梅克的声音已经变得嘶哑了。听着自己的心跳,他觉得自己像一头受伤的野兽。“把针管给我。”他猛地把包推给她,“别再废话了。给我。”
朱蒂斯顺从地打开包,撑开包口,给他看那四根玻璃针管。
“是哪根?”他问。
她摇摇头,“一个都不是。”
莱梅克傻了:她竟然没有解药!自己就要死了。他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但困惑和愤怒压过了悲伤。他打起精神去扣动扳机,想让她一块儿上路。他努力想挣脱毒药带来的神志昏迷,但意识到他将永远没有机会做到了。他的大脑里响起了另一个声音——不是他自己的。
是朱蒂斯。她在和他说话。
“……不在这儿。你在听吗?别用那些。那四根毒性更大。麦克?”
她用手托着他的下巴,抬起他的脸,好正视着他。
“我给你注射了1/30浓度的车莨菪碱(一种镇定剂),那是可相当大的剂量。”
莱梅克重复了一句:“车莨菪碱。”
“没错儿,很好。”看到他还能暂时集中注意力,朱蒂斯很高兴,“现在,看这里。把手给我。”
莱梅克照办了。现在只要不让他死,干什么都行。下意识地,他松开了那把威尔湾德。松紧装置使枪又缩回他的衣袖。朱蒂斯把一个铜牌放在他的掌心。
“这是存衣号。我在那边存了另一个包,里面有一个装着毒扁豆碱溶液的针管。它可以和车莨菪碱抵消。你今晚会比较痛苦,但如果你现在起身去拿,你是不会死的。”
朱蒂斯把桌上的那只包拉上了。在各种嘈杂声中,莱梅克听到“啪嗒”一声。她把包夹在胳膊下面,站起身来。莱梅克没有阻止。
她弯腰靠近莱梅克,贴着他耳边说:“记住,麦克:任何时间、任何地点,我都可以取走你的性命。但今晚不会。现在去吧,你可以的。”
莱梅克捏了捏右手找他的威尔湾德。不在。他抖抖脑袋保持清醒,同时在喉咙里吼一声,想说点儿什么。他把左手伸到肘关节那儿想把枪拽回来,但朱蒂斯已经准备走了,而威尔湾德的射程不足以将她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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