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佛之宴·撤宴_[日]京极夏彦【完结】(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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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回头看看本书前作《涂佛之宴——备宴》当中,发生的几个事件。

  小说家关口巽受人之托,寻找一个已经消失的山村,委托者想要寻得此村的原因,是因己欲想要一探村中名门世代供奉的“君封大人”真相;《狂骨之梦》中的角色朱美救起一个屡屡寻死的旅人,却引来新兴教派“成仙道”介入,靠着卖药郎尾国解围;遭逢不幸、辞去工作的加藤麻美子,深信自己的祖父被“指引康庄大道修身会”窜改记忆,然则被京极堂一语道破个中玄机,前段故事中协助朱美的尾国,在此段似乎成了个将假记忆加诸他人身上的骗徒;京极堂之妹记者中禅寺敦子,因为撰写的报导惹上“韩流气道会”,阴错阳差地遇到了替名流政要占卜的“华仙姑”,而“华仙姑”则坦承,自己那些占卜,只是毫无根据地想啥说啥;女工春子饱受跟踪狂之苦,辗转请木场刑警协助,扯出“长命延寿讲”组织及通灵少年“蓝童子”;在《络新妇之理》出场的织作茜再次登场,接受羽田制铁提供的新职,前往一个偏远村落进行调查,却在最后遇害,而凶手,似乎正是调查消失山村的关口巽。各宗小事件在谜题开解后似乎连结到更大的谜题,而贯串首尾的“消失村落”及“关口杀人”事件,则仍笼在五里雾中。

  但,仔细想想,作者京极夏彦当真只叙述了这些事件吗?

  稍微把视点向后拉开,不难发现,在《京极堂》系列当中,其实有几件事是京极夏彦几乎不厌其烦、一再利用主角京极堂的长篇讲演与故事情节阐述提及的,包括:眼见不一定为凭、记忆的不可靠本质、“宗教”、“灵媒”、“超能力者”之间的不同、犯罪动机的复杂及不可确认、身份错置、催眠与自主意识之间出关系、因对某事的执着而在不自觉时行差踏错几近成魔、看似不相关的事物却在时空延展的某处产生另一个方向的链结、被加上各式附会导致本体不明的妖怪形象、文化当中各式名词的变革、传说背后隐藏的现实真相……等等,这些主题在《京极堂》系列故事里不停地以或大或小的比例出现,换句话说,在这个系列作品当中,看起来像是京极堂因为各种缘由出马解谜,但事实上,京极堂在本系列作品里,一直在替角色们(以及读者们)做“阐释文化的源流变化”以及“辩证观念的混杂谬误”这两件事。

  这些材料在《涂佛之宴》中,依然一样不差地全数到齐。

  再从另一个角度思考:《京极堂》系列作品中,绝大部分故事与京极堂这个角色并无直接相关,每个故事的起因,可能是小说家关口巽带来的巷议街谈,可能是木场刑警遇上的古怪事件,《铁鼠之槛》虽然是京极堂出游时遇上的事件,但直接涉入故事里明慧寺连续杀人案件的,其实是敦子与摄影师鸟口守彦。真正与京极堂关系较深的故事,是系列作的第二部作品《魍魉之匣》,这个故事揭露了京极堂在战时被征召的过往,因此之故,京极堂才会在众人还不清楚那个状似箱匣的研究中心内里情况时,就已经将所有线索串起。

  这么说起来,这个系列的主要角色京极堂,究竟是怎样的人呢?

  虽然一直在各个故事里担任有实无名的侦探职务,但京极堂既不是坐在办公室里等待委托的专职调查人员,也不是走到哪里都会遇上凶杀案件的业余推理神探;京极堂有三个身份,一是神社主人,二是阴阳师,三是旧书肆店长,如此设定,让京极堂可以具说服力地对各地神社及祭典由来一清二楚、对古籍记载与传说沿革如数家珍,也可以在故事的最末以黑衣阴阳师的装束登场,进行用理性语言除魅的动作。此外,这个角色的名字也别有意义:京极堂本名中禅寺秋彦,“京极堂”是他的旧书肆店名,后来成为他的绰号,但这个名字原来其实是其妻千鹤子京都老家的甜食店商号——这个名字与实体之间的借用代换,正是系列故事当中各式妖物在不同年代不同文化之间变异的过程缩影。

  思考至此,就会明白:《涂佛之宴》当中的各式食材,并不是从《备宴》当中才开始准备的。

  《涂佛之宴——撤宴》以两条线交错开场:一是在《备宴》中拘留关口的警局,二是面临问题的村上一家。前者中关口因刑警的激进意见及与多宗轰动社会案件相关的纪录而显得可疑,但却因他浑浑噩噩的自白而令人认为另有蹊跷;此外,在医局当中出现、仿佛没有人注意到的“我”,真实身份究竟是哪个角色,十分令人好奇。后者的情节推进则与《备宴》中一再寻短的旅人产生连结,更进一步与“消失村落”出现了关联。

  在前作当中着力铺陈的各线故事,在《撤宴》中开始一一接上榫眼。

  “成仙道”、“指引康庄大道修身会”、“韩流气道馆”、“长命廷寿讲”等等组织,以及“华仙姑”、“蓝童子”、羽田制铁的秘书及羽田出资赞助的研究者等等看似没有干系或者相互为敌的支线,以令人诧异的方式相互绞揉交缠成故事主线,随着主线愈见明晰,读者还会惊讶地发觉:这条长线的源头,竟然埋在《魍魉之匣》当中,而故事接近尾声、“君封大人”真面目揭晓之时,居然还出现了一个与关口相关、在《姑获乌之夏》开场时提及的设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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