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岛取出打火机替她点着了烟。
“谢谢。”文代说。
“刚才你的意思是——?”
“你爱久松先生吗?”
“我不知道。这并非说谎,事到如今我也只能说不知道,我觉得这是我真正的感受。”
“能问你一件失礼的事吗?”
“你不是已经在问了吗?”文代苦笑道。
“你还想知道什么呢?”
“你是否恨过久松先生?跟你交往的同时,他又跟那个叫做安琪儿-片冈的脱衣舞娘发生关系。如果你恨他,也是理所当然的。”
“你的意思是,我是否会恨到想致他于死地的程度,对吧?”
“我可没这么说。”
“其实没什么两样。我是恨过久松,也想过要杀死他。我这样说,你满意吗?”
“人是你杀的吗?”
“不是。但是我这么说,你也不会相信。”
“如果有证据,我就相信。久松先生遇害的时间是昨天上午十一点左右,他死在我的面前,不,是死在我的臂弯中。”
“你?”文代微微张开樱唇。“你是他最后见到的人?”
“是的。我也听到他最后的遗言。先别管这些了,刚才我所问的不在场证明呢?”
“不在场证明?”
“你在昨天上午十一点左右的不在场证明。”
“没有。”
文代沉声答道,接着倒了一杯威士忌,一饮而尽。
“做这行的人白天通常都是蒙头大睡,实在不可能提出什么证明,也就是说没有不在场证明。如此一来,你更确信我就是凶手了吧。一个遭到骗婚的女人杀死男友,这会成为一篇有趣的报导,对吧?”
“我不会写无凭无据的报导。”
“是吗?真遗憾。”
文代突然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我对你说实话吧。”
“实话?”
“久松的确是以结婚为饵跟我亲近。我一开始就看穿了他的谎言,干这一行这么多年,至少还能分辨男人的谎言及真心话。可是我一直拥有一个梦,即使像我这样的女人,也难免会梦想有一个男人真心爱我而想跟我结婚,所以我给久松钱,又替他做衣服,或许久松自以为将我骗得团团转,但事实上是我在欺骗自己。”
“我不明白。这样到头来不是伤到你自己吗?受害的只有你,不是吗?”
“如果你这么认为,那也无妨。当然,我有时也会恨不得杀死久松,然而,如果久松还活着,那么我还是会继续编织这场欺骗自己的梦。久松是个下流男人,他活该被杀,但他却是我不可或缺的男人。像你这样顺利成长的人大概无法理解这种心情吧,等到你遭到爱人背叛,受到心灵创伤之后,你自然就会明白的。你有爱人吗?”
“——”
田岛默默地凝视着绢川文代的脸庞。
6
没过多久,田岛便离开了安琪儿酒吧。
因为结束了这段奇妙的告白之后,文代就自暴自弃似地开始喝起闷酒,一下子就喝得醉醺醺的,说话时舌头也大了起来。田岛弄不清楚她是真醉抑或是在演戏,也无法分辨文代的告白是否属实。
她承认了跟久松的关系,又亲口说出曾经想要杀死久松,推想起来,或许她认为与其否认,倒不如做某种程度的承认反而有利,毕竟她不是个天真的小姑娘。文代自己也说过,这一行做久了,自然知道该如何明哲保身。
步行在夜晚的街头,田岛忆起青叶庄管理员所说的话。
管理员说过,有一位美丽的女人在两星期前访过久松,她还劝久松“不该欺负那个像天使般的女人”。
当时的女人会是绢川文代吗?
如果真的是她,那么根据管理员的证词,说她“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她的涉嫌程度就更浓了,因为这意味着两人之间有过某种冲突。
田岛认为自己该向绢川文代要一张照片,只要将照片让管理员过目,真相就会大白。然而,以文代此刻的烂醉程度,就算折回去大概也要不到照片,最好是明天再去一趟,讨张照片或替她照张相。想清楚之后,田岛返回办公室。
总编辑对田岛的报告似乎颇为满意。
“果然在久松的身边还有另一位天使。”
“让管理员看过绢川文代的照片后,如果她说文代不是那个女人,那么可能还有第三个女人。”
“第三个女人吗?”
总编辑略微露出羡慕的神情。
“久松这男人似乎艳福不浅啊。”
“不过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田岛答道。
他的脑中突然浮现山崎昌子的情影-想到昌子,他便一点也不羡慕久松这种人了。
“我真想和那位美人妈妈桑见一面。”总编辑半开玩笑地说道。
就在此刻,两人之间的那具电话响了起来。
总编辑伸手抓起话筒。
在电话中跟对方交谈了两、三句之后,总编辑的神情开始变得紧张。
总编辑挂掉电话后,凝视着田岛。
“似乎已经不需要绢川文代的照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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