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绝望。」
「是喔……不过,妳不是一直都这样?」静香不屑地哼了一声,静静地坐在我身边。
废墟灰色的四方水泥块。
旧日军要塞遗迹里,破损不堪的窗户。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两人只是前后摆动着纤弱的双腿,一句话也没说。
「这是什么?」静香突然对我手上发出「哔哔」声的掌上型电玩产生兴趣。
我教她怎么玩,她专心地玩了一会儿,然后竟然随手把电玩扔了出去,还说:
「真无聊,我腻了。」我连忙上前接住才刚买的电动玩具,差一点就来不及了。
「别乱丢!」
「哈哈哈!妳吓到了吗?好好笑喔。」
「一点都不好笑!」我气愤地坐回原位,看见静香的包包里又放着几本厚书。
「看书好玩吗?」
「还可以啦。」静香点头说。
「是吗?那也借我几本吧。」
「那妳想看怎么样的故事?」
「嗯——」我歪着头。
突然想起田中飒太说过的话,于是随口说出:
「杀死气人老爸的故事。」说完,我突然惊觉自己此刻的所作所为不就是在炫耀自己的不幸吗?而且还是向一个不太熟悉的对象,简直逊毙了!连我都瞧不起自己。
可是没想到当我转过头去,发现静香竟然一脸正经八百的,她细长而苍白的双手托着同样纤瘦苍白的脸蛋,认真地思索着。
「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的书呢。」
「没有吗?」
「我找找看,嘿嘿。」吓了我一跳,静香竟然笑了。
原以为她是个不好相处的人,没想到笑起来的模样竟那么亲切,眼睛都瞇成一条线了。
我想,她一定也有不同于在学校时的另一面吧。
我们又并肩坐了许久,两人都没说话,就这么坐在要塞废墟的窗台上,前后摆动着双脚;我仍然「哔哔哔」地打着电动,静香则是静静地看著书。
没有人开口说话,也不在乎对方在做什么。
可以这样不说话、不附和对方、不用在意对方的戚受,感觉非常舒服。
静香完全不打算理会我,好像在说「随便妳爱做什么喔」这样的互动感觉很自在,我一边这么想,一边继续手上的游戏。
突然,我想起一件事。
「对了,静香,妳为什么会在这里?」听到我这么间,静香抬起头来,不耐烦地哼了一声说:
「没有为什么,只是喜欢这里,我常来这里看书呀。那妳呢?」
「我也一样,常在这里打电动。我们以前居然都没遇过,真是不可思议。」
静香窃笑着说:
「可能是因为我都去后头的炮台遗迹吧。今天突然想到前头走走,才会遇到妳。没想到这几天我们其实就在附近,只是我看书,妳打电动,好好玩喔。」
「好好玩喔。」我模仿着静香的语气说。
说完我们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差不多该回家。」天渐渐黑了,我起身说。
静香也站了起来。
然后没有谁主动,两人自然而然就牵起了手,携手在开满了黄色小苍兰的夏日花田中狂奔,我们愈跑愈快,快得几乎就要摔倒,飞快地跑过花田旁的碎石子小径。
因为太畅快了,我忍不住大笑出声,静香也跟着呵呵笑着。
回到家后,发现妈妈还没有回来。
我决定今天一定要看到妈妈开心的笑脸,便把装有电玩和手机的包包搁在玄关,绕到后院去。
此刻,夏日余晖将天空晕成紫罗兰色,晒在院子里的衣物在风中来回摆动。
我把床单卷成一团,丢在薝廊上,又把自己的衬衫、牛仔裤和妈妈的衣服取下,也放在薝廊上。
我不想碰到继父的衣服,便用指尖捏着泛黄的内衣和裤子一角,丢到较远的地方。
我打算先洗米,再煮味噌汤要用的高汤,于是又绕回玄关去。
发现大门外有个人正朝家里探头探脑的。
来人穿着黑色大圆裙、造形诡异的鞋子,背着印有骷髅图案的塑料材质背包,原来是宫乃下静香。
可是我们明明才刚分手,她这下又有什么事?
「有、有人、在家吗?」她的声音很小,似乎很紧张。
因为没人应门,她又喊了一次。
「有人在……啊,小葵,原来妳在外面啊?」发现我以后,她笑着放下沉重的背包,从裙子口袋拿出一条蕾丝手帕,开始擦拭额头的汗水
「怎么啦?」
「妳刚才间的书。我想到一些不错的,帮妳带来了。」
「书?」我反间。
静香鼓起肥帮子,似乎很不开心。
「杀爸爸的书啊,不是妳说要的吗?」
「啊,对喔!」我这才想起来,连忙点头。
以紫红色夕阳为背景,宫乃下静香一屁股坐在薝廊上。
我把刚收进来的衣物拨到一旁,也在她身边坐下。
她打开黑色背包,拿出几本封面典雅的厚重文库本。
她关心地指着杜斯托也夫斯基的《罪与罚》说:
「这是杀死有钱的坏心老太婆的书。」
「嗯……这本书原来是在讲这样的故事啊。」
「还有,这本是杀死有钱的坏心老头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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