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婷知发现尸体后,看出白绫莎是坠楼而死,她当下也认定是凶手将白绫莎推落,并决定变更陈尸现场引起凶手注意。她拿了房间的棉被来包裹尸体避免在地面留下血迹,也避免自己沾染血迹。她将尸体拖出电梯间,按下电梯钮把电梯从一楼升上二楼,将尸体拖入,收起棉被,再按下一楼电梯钮,迅速离开房间。之后发生的事,稍早都解释过了。”
若平说到此处停了下来,他环顾了所有人一遍。
白任泽低着头好像睡着了,两只手紧紧交握在大腿上,脸色相当紧绷;徐秉昱不耐烦地玩弄着烟蒂,不时发出咕哝声;方承彦静静坐着,好似再度陷入冥想,视线却不时盯视着若平;江正宇缩成一团,看着地板,咬着嘴唇,偶尔会不安地抬头;两名女佣缩在角落的椅子,神情虽专注,视线却彷徨。张正宇朦胧不清,只知道他看着若平。
“知道了密室的奥秘后,我们可以回过头来解第四件命案。命案现场的密室状况是,窗户自内反锁,而且锁扣的部分还用胶带缠绕;门只锁了喇叭锁,没上门闩,但从内部用一道木制长椅堵住,长椅后方毗邻着一张床铺。床铺被拖离原本的位置,因此我推测这张被移动的床必定有其作用;彻底检查房间后,我发现窗框上有个因木头腐朽而露出的直径三公分小洞,至此我明白凶手所使用的手法。”
讲到“凶手”两个字时,白任泽颤动了一下,但若平仍自顾自说着,“凶手先打开西侧楼梯间的窗户,并找来一条坚韧的绳索,再回到言婷知房间。他将绳索一端缠在木制长椅的扶手上,再绕过南侧圆柱,将另一端穿过窗框上的小洞,拉出,将绳索透过打开的窗户抛往隔邻楼梯间的窗内;因为两扇窗离得很近,因此这个动作不难达成。接着凶手离开房间前往楼梯间,他将电梯降至二楼,再拉起绳索进入电梯间内,将绳子绑在电梯顶端的升降装置上,再回到房内。他将床铺推到长椅旁紧邻,使之平行,但床铺要比长椅更向南侧突出。
“接着凶手关上窗户、用胶带封住两扇窗户的锁扣,再按下门的锁,出房间、关上门。他走到隔壁楼梯间,下楼梯到二楼,进入二楼的电梯,按下一楼电梯钮再迅速离开。绳索因电梯的拉力而发生拉扯作用,长椅被拖动,往南侧移动,沿着床铺形成的轨道直线移动,正好堵住房门!”若平说到此,拿出纸与笔,画了张示意图。
图七 言婷知案密室机制A
箭头(a):电梯施力方向;箭头(b):长椅移动方向
“床铺的作用有二。第一,当成长椅滑动所依循的轨道,没有床铺阻挡的情况,长椅的移动方向将成为这样(图七);便无法密实堵住房门。
图八 言婷知案密室机制B
箭头(a):电梯施力方向(同图六);(b)长椅移动方向
“第二,比邻长椅的床铺同时形成‘堵住房门的器具之一’的错误印象,更加深自杀假象。
“电梯到达一楼后,凶手立刻回到二楼,进入电梯间,松开绳索;再回到三楼楼梯间,将绳索拉回。接下来要做的事相当重要,凶手找了一个重物,将它缠在绳索一端,往楼梯间的窗外轻轻垂下。完成这些事后,他立刻回到房间。
“当然你们都知道了,策划这件凶案的凶手便是教授,他在等待机会让我与他一同发现尸体;如果我没有去找他的话,他同样会找上我,说他发现言婷知证词矛盾之处,要一同到她房里查证。后来我亲自找上教授,省了他不少麻烦。接下来教授有两件事十分重要,都完美达成后才算完成整个布局。第一是取得入门先机,这点他办到了,他撞开门后障碍物后立刻闪身进入房间,进行第二件要务:掏出事先准备好的刀片,割断绑在长椅扶手上的绳子。因绳子的另一端绑有重物,被割断的绳子受到重力拉扯,便自然从窗框的洞滑掉而出,坠落至一楼,教授只要再找时间下楼收拾绳索与重物即可。
“要补充的一点是,言婷知趴倒的书桌经过搬移,雨夜庄三楼左翼房间格局都相同,书桌经过搬移显而易见,理由是为了能让我在一进房门后立刻将注意力放在言婷知的尸体上,避免去注意到教授割绳子的动作;但事实证明教授在我进房前就已经完成动作,而且以门开启的方向而言我也根本看不到缠着绳索的扶手那一侧;事实上,我丝毫没有去注意到教授做了什么事。”
“真是可怕又缜密的思虑,”方承彦轻声做了评断。
若平叹口气,“能在紧迫的时间内想出这样的诡计,我真的很佩服教授的头脑。痛失亲人所激起的愤怒力量,从来不能被轻估。”
白任泽将脸埋入双手中,身子抖动起来。
“我错了。”简短、深沉的三个字。
“就杀人这点而言,你是错了,”若平说,“一个人没有权利夺走另外一个人的生命,更何况,你是误判了。教授,你被悲愤蒙蔽了双眼。”
他们静静看着这名理智已倾倒的知识分子,看着他如何从崩溃的理性中再挖起理智,并扭曲地运用它。一切都在飘零的雨中幻灭了,至此,感受到自身也是同样空无、无助。
每个人都跟教授一样的,无数生命被夺去后,该相信些什么?
这时,突然有人走近餐桌,若平抬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离开座位的张正宇端着一盘咖啡杯,耸耸肩说:“我只是觉得,现在每个人很需要喝一点。”说完,他将杯子与糖、奶精分配给每一个人,便径自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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