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恩斯看不出这到底有什么好笑的,他终于张开眼睛,凝望着格雷夫斯冷笑的脸,然后仰起头,惊愕得目瞪口呆。
“难道我没有告诉过您,您是一个不可思议的人吗,格雷夫斯博士?”普罗斯勒小姐问道。
“好多回了,亲爱的。”格雷夫斯回答道,“好多回了。”
莫恩斯几乎没在听,因为他所看到的东西是如此地惊人,同时又匪夷所思,让他有一阵子忘记了头盖骨下的剧痛。跟大门后的洞窟一样,他们所在的通道也由闪闪发光的黑岩石组成,洞顶至少位于他们头上方两米。可当他伸出胳膊时,他的手指几乎直接撞上了坚硬的阻力。
“这真是……匪夷所思。”他呢喃道。不是他撞上了一个看不见的障碍,不,他能看到他的手指摸着他头上方两米远的岩石,虽然他的胳膊还没有伸出一半!
“有趣吗?”格雷夫斯问道,声音里充满一种荒唐的骄傲。
“我更觉得可怕。”普罗斯勒小姐说道,“这地方有点不正常。”
“我更认为我们的感觉有什么不对头。”格雷夫斯回答道。
“也许是您的,博士。”普罗斯勒小姐尖酸地回答道。
“不,不。”格雷夫斯坚持道,“我是认真的,宝贝。这地方一切正常。我猜测,我们的有所久缺的人类感觉无法理解它的几何学。”
“这是多么可怕的无稽之谈啊!”普罗斯勒小姐说道。
格雷夫斯微笑着摇摇头。“随您怎么认为。”他说道,“但在找到更好的解释之前,我们最好还是达成一致,不要再完全相信我们的感官。”
莫恩斯只是心不在焉地听着两人的愚蠢争执。根据他先前亲眼看到的东西,他更倾向于认为格雷夫斯是对的。他只是不明白格雷夫斯怎么能够如此镇定地说出某种根本无法想像的东西的。他犹豫地再次抬起胳膊,不及头回那么惊愕地发觉他的指尖撞上了粗糙的阻力,虽然他无法看出任何视觉的变形或其它什么光学假象的东西。那景象让人困惑不已。
“因此我也不想使用绳索。”汤姆说道,“我不太肯定我该将它系在哪里。”
“于是你选择了你的触觉透露给你的信息。”格雷夫斯赞赏地点点头补充道,“你这样做很聪明,汤姆。”
汤姆得意地笑笑,莫恩斯也不得不承认小伙子的先见之明;同时,他讲的话虽然无可指摘,但又有什么让他迷惘。
“我们继续走吧。”格雷夫斯建议道,“要小心。”
他本人带头,转过身去,坚定镇静地走起来,但左手将枪打开了保险,端在脸前一点,另一只举灯的手伸在前面老远,像在一个绝对陌生的房间里小心摸索的盲人。同时他的脚不是传统意义地走着,而是在地面拖着,好像他也不相信那貌似坚固的岩石的坚固度似的。那样子看上去有点傻,但几步之后莫恩斯就看出这看似夸张的防范措施的意义了。格雷夫斯摸索着伸在前面的手重重地撞在一块似乎还有一米远的突岩上,撞得灯叮叮当当,左右摇晃,有一会儿差点熄灭。没过多久又他被莫恩斯眨眼之前还没见到的一块不平的地面绊了一下,他和另外两人的情况也好不了多少。尽管小心翼翼他们还是多次重重地撞在岩石上,它们似乎是真正地向他们扑来,有一回莫恩斯想扶住一块突岩,险些跌倒,它要比它看上去的远得多。
他们就这样穿过阴森森的隧道摸索了一阵,然后格雷夫斯突然转弯消失了,而那个弯其实至少还有二十五或三十步远,当莫恩斯怦怦心跳着跟着他时,隧道扩大成一个形状不规则的大洞穴,灯光照在里面,没有遇到阻碍。
“现在往哪里走?”格雷夫斯问道。
这是在问紧跟在莫恩斯身后走出隧道的普罗斯勒小姐的,她大声松了口气。但她对格雷夫斯的问题还是只能无可奈何地耸一耸肩,目光茫然又害怕地环顾一圈。“我说不准。”她犹疑地说道,“但我相信我们不是沿着这儿走的。至少我记不起来。”
格雷夫斯显得有点生气,但尽量不显露出来,举起灯,小心地将手伸向相距足足十步、出现在他灯光里的一根几乎一人高的石笋。他的手指摸了个空。格雷夫斯点点头,好像他对刚才的经历十分满意,同样极其小心地走向黑色岩石前伸的食指,摸了摸。当他返回时,莫恩斯看到他的嘴唇在无声地蠕动。估计他是在数他的脚步。
“我相信,已经结束了。”他说道,“这里似乎一切又正常了。但我们还是应该小心。”
“这条路不对。”普罗斯勒小姐说道。
“刚才您还讲您不知道您有没有到过这里呢。”格雷夫斯说道。
“我无法肯定……”普罗斯勒小姐刚张口就被格雷夫斯以有点严厉的声调打断了。
“普罗斯勒小姐,这真是岂有此理!”他说道,“您自己讲过——您失去过几回知觉,估计您——请原谅——有点激动。”
“您为什么不讲歇斯底里呢,既然您是这么认为的?”普罗斯勒小姐无礼地问道。
“因为我不是这么认为的。”格雷夫斯回答道,叹了口气,“普罗斯勒小姐,我早就放弃了向您隐瞒什么。您违背我的意愿来到这里,我对您讲过,我们也许照顾不了您;就像不能照顾我们中的任何人一样。您的异议我已经知道了。也许这就是您走的路,也许不是。向下的路完全可能不止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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