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震。紧接着地下就传来咯嚓嚓的磨擦声,一种响声,它让莫恩斯的心灵之眼前出现了巨大石板的画面,它们以巨大的力量相互磨擦,直到彼此磨碎,崩塌的山和地下火流的画面,从中涌出红通通的熔岩。他惊人的意志力成功地重新甩掉了这些恐怖的幻象,几乎跟它们形成时一样迅速,他甚至能够成功地将整个震动当成纯粹的想像,不幸的是现实在反对他。他身后的普罗斯勒小姐惊慌地倒吸一口气,洞顶上突然有尘土沙沙飘落。某个地方,很远,有什么东西“嗵”地摔倒了。
“那好吧。”他说道,“我们走另一条隧道。”他立即就想往前赶,但走了一步又停了下来,那姑娘再次恐慌地睁大眼睛,保护性地躲到了普罗斯勒小姐身后。直到两个女人又退回另一条隧道,跟他的距离扩大到足足五六步远时,她才又安静下来。
“也许最好是我们先走。”普罗斯勒小姐说道,“她不知为什么好像怕您,教授。”
“不行。”莫恩斯坚决地回答道。普罗斯勒小姐还没找到机会反驳——或者干脆做她想做的事,结果反正会一样——他就快步经过她身旁,走进了隧道的另一段。他不得不承认,这也不是特别聪明。普罗斯勒小姐的建议十分理智。他们很难在每一个叉路口或十字路口重复这一复杂的伎俩,因为每当他离她太近时,姑娘就有恐慌的危险。但莫恩斯还是快步往前。他做得聪明还是不聪明,他现在已经无所谓了。来这里本身就不聪明。
直到来到隧道尽头,他才又放慢速度,同时举起左手,让普罗斯勒小姐和那姑娘也放慢脚步。能隐隐地看出门后不是另一个房间,而是一个仅由有生命的绿光照亮的极大的空间。那一直陪伴着他们的难闻气味几乎早已引不起他的注意了,现在却又十分恶心、更加强烈地扑面而来,让他的胃开始造反。莫恩斯停下一会儿,被迫深呼吸——事实表明这不是个好主意,因为汇集在他舌下的苦汁反而还在增加——同时他打手势示意普罗斯勒小姐完全停下来。他没有转身,但直到她们的脚步声真的没有了,他才继续往前走。
他没有搞错。门后虽然没有其他房间,却有规模庞大的洞窟,墙上被仔细开凿过,绘有图画。莫恩斯估计,它至少有三十或四十米宽,长度要有宽度的好多倍。
不过这只是猜测,因为这座地下大厅几乎完全倒塌了。
墙壁四处开裂。曾经绘画得富丽堂皇、由一座真正的一米粗的石柱支撑的洞顶,许多地方陷了下来,像顶部太薄的帐篷,被上面聚积的雨水压弯了,而大厅里面似乎全塌了;莫恩斯也说不准确,因为巨大破坏的痕迹越厉害,绿光就越弱,好像那奇怪的植物在被暴力地从它们的底土里拽出的那一刻也失去了它们的自然亮度。
另外,他的注意力似乎被某种东西完全吸引住了,它至少在最初的瞬间将他吓得比
地震留下的痕迹还要厉害得多。这座大厅里不仅只有废墟……
仅在莫恩斯能够准确看到的紧靠门后的小范围内就有将近五六只古叻。这些可怕的生物没有一只在动。大多数蹲伏着,姿势跟他们在这下面碰到的第一只这种恐怖的生物几乎荒谬的祈祷姿势一样,但至少有两只是以奇怪的扭曲姿势趴在那里。
“教授?”普罗斯勒小姐问道,声音听上去很不安。
“您呆在那里别动。”莫恩斯回答道,“至少呆一会儿。”
他的心跳加剧,继续往里走去。现在他后悔没有将他的灯点上,同时他也不敢弥补这一错误,因为虽然他左手里握着火柴,这可能意味着,目光——哪怕只是一秒钟——会从一动不动地蹲伏着的古叻身上移开。他不敢这样做,因为不管什么逻辑,他十分肯定,就在他不再望着它们的瞬间,那些怪物必然会向他扑来。原则上他所做的事情完全就是发疯。仅在他的附近他就能看出六只、八只、最后有十只那种恐怖的生物,在光线较弱的那部分还要多。此时他的膝盖抖得很厉害,让他很难挪步。
但他还是继续往前走。那些可怕的生物没有一只哪怕是注意他,虽然莫恩斯这回也像上次一样有同样令人不安的观察:古叻们似乎不是在睡觉或昏迷着。这些恐怖的生物睁着眼睛,他听到它们呼噜呼噜的粗重呼吸,有时还有种像喘息的声音。
“教授?”普罗斯勒小姐的声音从他身后的隧道里传过来。“一切都正常吗?”
“再等一会儿。”莫恩斯回答道。他但愿她没有强迫他讲话。他的理智告诉他这没有区别,但丝毫改变不了那种情况:他越来越坚信,只要他一不小心,古叻们就会从它们的奇怪的呆滞中苏醒过来,向他扑来。他强迫自己不理睬他的恐惧,继续走。他关心的主要不是那些生物所处的无法解释的呆滞,而是另外两只古叻。
这两只古叻无疑是死了。其中一只姿势歪斜、不自然地扭曲着躺在那里,就算它的组织十分坚韧也不可能是活着的了。莫恩斯说不清是什么杀死了它,而第二只的命运同样无可怀疑。它的姿势不那么斜,而是侧身蜷曲着,你可以认为它是睡着了,要不是它躺在一堆快干涸的大血洼里的话,要是它还有一颗头颅的话。它的头颅所在的位置,躺着一块将近半米大的石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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