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夫斯叹了口气。“你现在糊涂了,莫恩斯。你险些丧生。也许我不该要求你太多。”他离开门旁他所站的位置,“汤姆会为你煮一壶浓咖啡,然后由他来为你处理伤口。等你冷静下来之后,我们再谈一次。”
汤姆没有送来许诺的咖啡,但莫恩斯没有因此生气。虽然他眼下也特别害怕独自一人呆着,他此刻根本不想见到汤姆。重要的不是他的理智告诉他他对汤姆极不公正。他的丰富的幻想虚构出来的回忆太可怕了,让他这时候无法自然地面对汤姆。
他锁上门,脱去衣服,用冷水好好洗了个澡。他没有处理伤口的东西,但事实也证明根本没有这个必要:虽然他的整个身体感觉像块紫斑——他看起来也差不多这样——但除了那四条始于左臂、横穿过胸脯的擦伤,他身上好像真的没有一处抓痕。就连还在痛的髁骨也几乎没有肿;至少看上去没有骨折,是的,都没有严重扭伤。这,也跟地下洞窟里的一切一样,也是一场高烧性谵妄的产物吗?
在对擦伤做了必要的清洗之后,他发现它们不像感觉的那么深。它们火烧火燎的,但看起来真像是人的手指留下的,而不是一个神秘怪物的爪子。莫恩斯更换衣服——他的干净的尤其是未损坏的衣服储备已经迅速萎缩了——当听到门外有辆汽车驶近时,他正在考虑用什么借口去找汤姆,向他道歉,谢谢他最近的救命之恩。
莫恩斯走近窗户,吃惊得皱起了眉头。汽车没像他头回来那样横冲直撞,但那一目了然是威尔逊警长的巡逻车,他这回也是直接开向格雷夫斯的木屋。莫恩斯觉得看到肮脏的挡风玻璃后面有第二个人,他坐在警长的身旁。威尔逊不是一个人来的。
他明白,格雷夫斯的反应绝对不会高兴,但他还是离开木屋,快步走去。他无所谓格雷夫斯怎么认为。内心深处他早就决定不再在这里呆下去了。来这里本身就是个错误,信任格雷夫斯是个更大的错误。他绝望地努力想再次扭转他的命运,他相信了他想相信的东西,忘记了他的一部分确信不移地知道的事情:乔纳森·格雷夫斯接触到什么,那东西绝对就会变坏。
他没有搞错:威尔逊不是一个人来的。当他钻下车、戴上他的超大牛仔帽时,副驾驶座位旁的门也打开来,一位个子矮小、衣着高雅、留着短发,戴着眼镜的男子钻下车来。如果他没有使劲克制着眼中的怒火,扫视一周的话,莫恩斯会觉得他和蔼可亲得多。
“威尔逊警长。”
“教授。”威尔逊又用两根手指轻扣一下牛仔帽的边缘,简短却显然是真心诚意地冲他笑了笑。他的陪伴者转过身来,表情略感惊讶地瞪着莫恩斯,那惊讶针对的也许是他的学术头衔。他一言不发,但他眼中的愤怒似乎还在增长。莫恩斯搞不懂。
他也没来得及提问,因为就在这一刻他们身后的门猛一下拉开了,“砰”地撞在墙上,格雷夫斯冲了出来。
“斯特芬!”他吼道,脸气得通红,“我还得给您讲多少次……”
他一发觉莫恩斯就马上打住了,大声吸了口气,然后以强作平静的动作转向威尔逊。
“威尔逊警长,我要求您让这人离开我的地皮。我坚决禁止过斯特芬博士和他的同事进来。”
斯特芬正想毫不客气地反驳,威尔逊迅速用目光阻止了他,直接转向格雷夫斯,“这我知道,格雷夫斯博士。”他说道,“但我请您至少听听斯特芬博士讲话。他要说的事有可能很重要——对于您和您的同事都一样。”
格雷夫斯的神情变得更阴沉了,但他咽下了已到嘴边的愤怒的回答,强迫自己生硬地点了点头。
“博士。”威尔逊的声音意味深长;即坚决要求他克制自己,别火上浇油,让形势更恶化。也许格雷夫斯不是这里唯一有暴躁地发火倾向的人。
斯特芬深吸一口气,但在回答时,他的声音冷静得像一个在课堂里给学生做报告的讲师。“昨天夜里发生了一场
地震,格雷夫斯博士。而且是一次相当强烈的地震。”
“是吗?”格雷夫斯问道,“我没有察觉。我睡觉了。”
无论是威尔逊还是他的同伴都没有望他,让莫恩斯此刻很高兴,因为他无法控制他的震惊。但格雷夫斯直接转向他,更加得寸进尺,“您察觉什么了吗,范安特教授?”
莫恩斯很惊慌,十分机械地摇了摇头。斯特芬审视地瞥了他一眼,又转向格雷夫斯,从他的脸上看不出斯特芬取得了什么效果,“这让我吃惊,格雷夫斯博士。我讲了,震动相当强烈。甚至在城里都能感觉到。根据我们的测量仪器的结果推断,震中应该就在这里。就在这块地皮下面。”
“那您也许应该仔细检查一下您的测量仪器,博士。”格雷夫斯冷冷地说道,“这里没有人觉察到这种事。”
“您这是想讲给谁听呢,格雷夫斯?”斯特芬忍无可忍地说道。
“您。”格雷夫斯微笑道。
斯特芬终于控制不住自己了,“请您别骗我,格雷夫斯。”他忍无可忍道,“我现在想知道,您和您的所谓的同事们到底在那下面搞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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