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里艾神父冷冷地说:“按你说的办!那么,托鲁培库,是明天的飞机哟!晚上七点半出发,别忘了!”
“毕里艾神父,我想说,我今天落到这种地步你是有责任的,是的,是你们让我干会计所致。我的一切都是从那时开始的。不仅仅我,还有让我干会计的你们都没有干好事。”
“哎,托鲁培库,你是发我们的牢骚吧!”
“不,我是求你们,请救救我!毕里艾神父。”
在羽田国际机场大厅的一楼,有检查乘客行李的海关事务所和外币兑换窗口等,中间是走廊,走廊两侧是一长排柜台,其中一区域是出入境管理事务所的所在地。 晚上七点,天还没有黑。一群乘客排成队列正在从这条通道经过,一会儿是接受行李检查,一会儿是兑换外币,一会儿是出示护照签证。送行的人被禁止入内。
出入境管理事务所职员按照规定,逐一仔细检查乘客递上的护照签证,几乎全是外国人。
其中一年轻职员接过一乘客的护照,瞪大眼睛打量那上面的签证和名字等:
古里艾鲁莫教堂神父托鲁培库
护照上贴有本人照片,跟报上见到的一模一样。
年轻职员脸色变了,柜台前站着的托鲁培库神父,那张与照片相同的脸在微笑。他最讨人喜欢的地方,就是那种笑容。
年轻职员知道,眼前这个神父就是被媒体竞相报道而轰动日本的空姐凶杀案的“英雄”。
按理说,警视厅正在把他列为涉嫌对象对他进行审讯。那么,是否应该把这张有签证的护照还给他本人呢?年轻职员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说是刑事案涉嫌对象,基本上是犯罪嫌疑人。
“哎,请稍等一下!”年轻职员朝站在柜台外侧的高个神父说。眼前的神父,身上穿的是不系领带只有彩边的圣装。
年轻职员把他的有签证的护照拿到股长那里,股长手持护照与柜台外侧的托鲁培库比对,随后喊来两三个干部模样的官员碰头商量。那样做,是避免承担责任的问题。
护照签证上没有伪造的地方,警视厅也没有发来禁止古里艾鲁莫教堂托鲁培库神父出境的通知,那么,他的手续是齐备的。
这过程中,其他乘客接受检查后陆续登机了,剩下没有多少人了,距离飞机起飞时间也越来越近,托鲁培库用鞋后跟敲打着地面,似乎在催促。可那些干部出于谨慎,非常仔细,一连商量了好几回。
其中一干部接受命令后,给蒲田警署驻羽田机场警局挂了电话,说护照签证在手续上没有可疑地方,可又说出境人是目前轰动日本空姐凶杀案的涉嫌对象,为慎重起见,请示警方是否可以准许他出场。
警官回答很简单,说没有收到警视厅禁止他出境的逮捕令,没有理由阻拦他出境。
拿回护照签证时的神父脸上,涌起比以前更讨人喜欢的笑容。他鞠躬并挥挥手,朝长长的走廊边上走去。那时面是出口,通向候机厅。
出入境管理局羽田机场事务所的全体职员默默地看着他离去,直到他的背影消失。
托鲁培库是最后一个走进候机厅的,那里有七十个乘客坐在椅子上,个个脸上洋溢着踏上旅途的兴奋、喜悦,头发颜色各不相同,来自不同国家,使用的是各自的母语,也有乘客特地站起来给托鲁培库让座。不管到哪里,神父都是受人尊敬的。
托鲁培库靠在椅子上翻开一本书,不用说,那肯走是宗教书。他静静地坐在那里阅读。
有人问:“冒昧地问您一句,去哪个国家?”
神父眨巴着迷人的眼睛,微笑着回答了自己的目的地。
那人很高兴地说:“太好了,可以和神父一起旅行。”
那人还说起日本给他的美好印象。
托鲁培库表示赞同,说是同样感受。
不一会儿,广播里响起了播音员通知准备登机的声音。
乘客纷纷站起来,来到登机口,地勤人员站成整整齐齐的队列向客人敬礼。
机场灯光明晃晃的,天空一角还残留着太阳的余光。这架庞大身躯的法国飞机停在停机坪上,舱门已经为客人敞开。
托鲁培库转过脸,挥手示意。但是,看不清楚送托鲁培库的人究竟站在哪里。
二楼过道厅站满了人,不计其数的手像随风飘动的野草在不停摇晃。
托鲁培库在舷梯上站了几秒钟,此时此刻,他的目光茫然、惆怅。从后面走来的乘客,由于他站在那里挡住了去路而不慎擦着他的身体。
“对不起!”托鲁培库向对方表示歉意,这才迈开脚步朝机舱里面走去。
这是他在日本土地上说的最后一句话。
毕里艾神父挤在送行的人群里,两眼紧盯着在跑道上慢吞吞爬行的客机。
飞机螺旋桨时而加速旋转,时而停止旋转,反复了好几次,一直到大型机身驶入第一跑道,看上去还真像依依不舍的模样。顷刻间,飞机似乎最终下走决心,开始在跑道上最后冲刺,响彻机场的轰鸣声传到了送行人员聚集的二楼过道厅。
送行人群里传出沸腾的欢呼声,长机身的法国大型客机在跑道上飞速行驶,随着机头朝上昂起的瞬间,机身离开地面,飞上天空,机尾红灯在夜幕里可爱地闪烁,被夜色包围的飞机迅速变小,眨眼间从视线里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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