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焦躁不安。华特笑着注视着他的啤酒,莱斯里·西尔则自始至终保持着一贯的礼
貌与风度,当然还有那一点点的漫不经心。
索吉·罗道夫继续从房间的另一端恶狠狠地盯着这里看。
华特开始思量离开的时间。他再喝两杯就差不多了,他打算在西尔被这些人纠
缠之前赶快脱身。可是还没想完,盯着他们看的索吉还没走过来,希拉斯·卫克里
却走了过来。
卫克里其实在吧台注意他们很久了,现在终于拿着啤酒凑过来敬酒。他过来华
特并不惊讶,原因有几个:一是他天生有一种女性的好奇心,二是所有美丽的事物
都会引起他的注意。卫克里憎恨所有表面美丽的事物是尽人皆知的,这种特性也为
他赚进不少钱。他的憎恨出自一种天性,这世界上他惟一欣赏的——就如伊莉莎白
所言——“那些热气腾腾的肥粪与狂暴的雨”,那是他的风格。
他在美国的文学之旅非常成功,这不是因为那些狂热的美国读者也喜欢“热气
腾腾的肥粪”,而是因为卫克里可以完美地描述这些东西。他形容枯槁,又黑又高,
声音低沉无力,是那种所有的女读者都想把他带回家喂得饱饱的,然后再赐给他一
个全新明亮的外表的家伙。在这方面那些美国读者显然比他的英国同僚要慷慨得多,
在这里大家视他为无物,像空气。拉薇妮亚每次提到他总说“那个烦人的家伙”,
并且说他疯疯的( 同样,他在提到她时也是这样的语气“费奇那女人”,就好像在
讲罪犯一样) 。
卫克里走过来,因为他无法不接近莱斯里那令他讨厌的美貌。华特觉得西尔也
许已经感觉到了,而西尔好不容易用他绅士般的淡漠刚应付完烦人的托比,现在又
被这个充满敌意的希拉斯逮个正着、难以脱身。华特看着眼前这些几近娘儿们的把
戏,不禁在一旁估量着大概不出十五分钟西尔就会让希拉斯没戏唱。他盯着吧台后
面的时钟,决定提醒西尔时间。
西尔用五分钟做准备,花了十分钟让卫克里努力奋战,就像一个犯人掉进自己
设的圈套一样。结果,最后卫克里那双凹陷的眼睛流露出狼狈与自讨没趣,比刚刚
托比那双金鱼眼所流露的挫败更为严重。华特看着,几乎就要大笑出来。最后西尔
来了一段喜剧式脱身表演:当希拉斯和托比还在口沫横飞大展身手的时候,西尔突
然插嘴道,“失陪一下,我看到一个朋友在那边。”然后迅雷不及掩耳地站起身走
到吧台那儿去。他所谓的朋友就是修车厂的老板比尔·马朵斯。
华特则留在原地继续喝他的啤酒,并且尽情欣赏着周遭这些朋友的嘴脸。
这时他仔细回想刚才的一切,一股莫名的不安感刺痛了他。西尔的这些玩笑是
如此明显,如此轻易地被他掌控着,以至于它们背后的本质——它们的残忍——一
点也不着痕迹。这时西尔的两个受害者的独特反应让他觉得有点好玩。希拉斯放下
他的啤酒杯,用一种非常自我厌恶的姿态把杯子推得远远的,然后一声不响离开酒
吧。他像是一个从某些不愉快记忆中逃脱的家伙,一个被自己击败的失败者。华特
纳闷了片刻,如果拉薇妮亚说的没错,卫克里还真的是有点疯。
而托比·图利斯呢,则完全相反。他根本是个不知反省也不懂得自我厌恶的家
伙,向来不会去进一步思考事情。
“你的朋友真是个不善交际的家伙。”他的眼睛盯着吧台的西尔和比尔·马朵
斯说道。
“不善交际”这个字眼是华特觉得最不可能用在西尔身上的形容词了,然而他
很清楚托比势必要为自己的屈居下风而辩解:“你一定要带他到胡屋来看看。”
胡屋是莎卡镇最漂亮的一栋房子,它在莎卡镇成排的粉红、雪白和黄色的房子
中非常醒目。它曾经是一家旅馆,据说建造它的石块最早是来自村里更远处的一家
修道院。现在它属于托比,是他用来炫耀他显赫社会地位的展示品——他通常每两
年就会换一栋房子( 很难用“家”来形容) 住,而现在他已经连续好几年拒绝了别
人提供的房子,坚持住在这里。
“他会留在你那里很久吗? ”
华特告诉托比他们要一起出一本书的计划,但还没决定要怎么做。
“《流浪到欧佛锡尔》这类的书吗? ”
“有点那种味道。我负责文字,他负责摄影。可是主题还没确定。”
“这个时候在这里流浪好像还早了点! ”
“可是拍照却很合适,趁这里还没被温室塞满之前。”
“或许你那年轻的朋友会想拍胡屋。”托比这样说,并且拿起两瓶酒装作没事
儿地朝吧台走去。
华特还是呆在原地,并且想起索吉。不知道从刚才瞥见他到现在,他到底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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