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利斯突然吸了一口气,默不作声了,直到华特拿着啤酒回来,他还想不出适
当的字眼回答西尔。
“不错嘛,”华特说道,“我看你刚刚已经自我介绍过了。”
“华特,”图利斯认真地转向华特说,“我真的见过他! ”
“见过谁? ”华特问。
“他不认识我,可是我见过他! ”
“感觉怎样? ”华特问道。
“非常棒,好哥儿们,真的很棒,很特别的感觉。”
“如果你想知道,他叫西尔,莱斯里·西尔。库尼.维金的朋友。”
华特看到图利斯金鱼般的灰色眼睛突然蒙上了一层怀疑的阴影。如果这漂亮的
年轻人是国际名人库尼的朋友,那他怎么可能没听过更有名的托比·图利斯呢? 这
年轻人是不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华特把啤酒放下来,坐到西尔旁边的位子上,准备
好好地放松一下。
穿过这个房间,他看到索吉·罗道夫正盯着他们。说起罗道夫,他跟图利斯可
有一段不小的恩恩怨怨。他曾经是图利斯发表的《下午》一剧里打算力捧的男演员,
在当时备受期待与瞩目。可是在戏剧的筹备过程中经历了不少风波,最后不但剧本
由《下午》改名《拂晓》,更不幸的是连男主角都换人了。图利斯把罗道夫换掉,
找了一个有着希腊人气质、奥地利人名字的新人接替他,至今罗道夫还无法从这个
“换角风波”的打击中复原,他无法谅解这种“背叛”。一开始他喝酒是为了让自
己在酒精里寻找到自怜的安慰,喝到后来则是为了逃避这无尽的自怜所带给他的痛
苦。最后,他更因为酗酒而无法专心于彩排和表演,遭到剧场解雇。这样的恶性循
环加速了一个芭蕾舞演员的堕落,他甚至连练习都放弃了。现在的他,一身肥肉,
落魄消沉,只有那狂暴的眼神还依稀可见他过去的辉煌与热情,其他都已不复存在。
罗道夫后来甚至遭到图利斯的逐客令,他只得在村里商店旁边买了个小而旧的
破房子,当做自己的别墅。没想到这样一来,他反而得到了意料之外的新生活。藉
着住在商店旁边的地理之便,他摇身一变,从图利斯的贵客成为村子里的“八卦大
王”,找到了生命的新乐趣。村民们被他伪装的孩子气质所吸引,改变了他们向来
对那些外来者的保留与不善,把他当做自己人,给了他很多亲切与包容。现在,他
竟然成为这里惟一可以在两边居民中自由往来的人。没人知道他靠什么生活,吃什
么,甚至喝什么。
白天,他以惯有的优雅姿势靠在店里的邮局柜台前,傍晚则像村里所有人一样,
在天鹅酒吧喝酒、消磨时间。
最近几个月来,他和托比之间好像出现了和解的迹象,甚至有谣言说他又准备
开始复出练习了。此刻隔着人群,他正紧紧盯着这个莎卡镇的新访客——这个此刻
正让托比虎视眈眈的美男子。撇开“背叛”与“堕落”不谈,托比到目前为止都还
是他惟一的指望。华特不禁戏谑地想,如果此刻这个可怜的罗道夫目睹了他一心爱
慕的托比正如何被轻视,他一定会疯掉的。截至目前,托比知道西尔是个往来于世
界各大节庆日的摄影师,并且深深不解为何他竟然不认识大名鼎鼎的他。他很疑惑,
但还不至于到受伤害的境地。起码已经整整十年多没人敢这样漠视他,但是他那种
需要被喜爱的欲望压过他内心的愤怒,于是他使尽浑身解数,试图以他的魅力征服
眼前这个无法预测的新对手。
坐在一旁看着他努力施展手腕,华特心里思忖着,“粗鲁”的特质在一个人身
上是多么根深蒂固啊。他记得小时候在学校里小朋友们总是用“粗鲁”来形容那些
打措领带的人,当然事实上这种说法并不够精确,它形容的其实是一个人心灵上的
特质,一种心灵上无可救药的散光现象。就像托比·图利斯,即使过了这么多年,
他身上还是带着这样一种错误的“粗鲁”特质。非常奇怪的是,在这世界上没有一
个门不是对着托比大大敞开的,他像个贵族一般四处游历,所到之处享尽各种特权
与恭迎,他穿着世界上最顶尖的裁缝师为他缝制的衣服,优游于各个上流社交圈。
从各方面来说,他都是个人人艳羡的上流人物,但他还是甩不掉那种根深蒂固的“
粗鲁”特质。玛塔‘哈洛德曾经说过:“托比所做的每件事看来似乎都有点不入流
! ”她描述得非常准确。
如果换个角度,西尔又是如何看待托比这些奇怪的举止呢? 华特很高兴地发现
西尔面对他似乎有点漫不经心,并且漫不经心的程度与日俱增,像一种无形的挑衅,
随时都会让他的粗鲁难以按捺。托比所有努力显得徒劳无益,他就像个蠢蛋般自愚
愚人。为了引起西尔的兴趣,他大概除了耍盘子以外,什么花招都使过了,他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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