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赵玉香点了点头。
锁林接着说:“昨天碰到我们拖拉机站的站长,他说今天要去县里拉化肥,我看你和翠翠先搭拖拉机到县里,再坐长途车去郊区监狱。另外,别忘了带上户口本。”
“带它干啥?”赵玉香问。
“兰英说的,兴许能用的上。”刘锁林说。
“好吧。你俩再睡会。”赵玉香说。
中原地区的九月,正值太阳高照,热浪袭人,连大地、大树、大河都被热得喘不过气来。白天,田间、地头、小路都很少有人走动,就连狗也都伸长了舌头,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地流着口水,哈着热气。公路上偶尔驰过一辆汽车,车后一溜尘土,像烟雾一样托得很长很长。
再看公路边上的房子和大块的庄稼地,像是被盖上一层厚厚的黄被,在烈日的照射下烤人。尤其是那些玉米、高粱的叶子都卷成了筒,像一个个小喇叭,有的抬头朝向了天空,有的垂头低向了大地。很多老百姓说,今年是几十年来最旱的一年,连水库、河流、池塘也明显的缺水。
在直通江南市郊区监狱的马路上,赵玉香左手拉着翠翠,右手拎着包袱,两人头顶着烈日,不顾满头大汗,焦急地向前走着。远远看去,监狱的大墙有3米多高,墙上拉着电网,拐角处都有岗楼,上面站着荷枪实弹的解放军战士。尤其是解放军战士背着的大枪上的刺刀,在强光的照射下,显得雪白发亮,再加上几个流动哨兵的走动,刺刀和刺刀的反射光影照在高高长长的墙壁上,有无数条光线在大墙内外晃动,让人感到这里离死亡越来越近。
墙外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庄稼地,墙内是几栋铁窗铁门的二层楼房,高墙中间紧紧关闭着大铁门,令人望而生畏。让外人看不懂的是,大墙内外竟看不到几棵大树。可想那些犯人连个树荫都找不到。赵玉香和翠翠根本不会想到这是看管犯人的需要。
翠翠瞪着恐惧的眼睛握紧赵玉香的手说:“奶奶,我怕,我怕!”
赵玉香低头看看翠翠,又抬头望望监狱的高墙说:“不怕,不怕,咱们在这坐会儿,稳定稳定神儿再去。”
祖孙两人在火辣辣的太阳下找了一块地方坐了下来。
赵玉香脱下上衣盖在翠翠的头上。不一会儿,翠翠就闭上眼睛睡着了,眼角上不停地流着泪水。嘴里不停地说“我怕,我怕。”
赵玉香把翠翠搂在怀里说:“翠翠,好孩子,不怕,不怕。”连说了几句后自己也不知不觉地闭上了眼睛。祖孙俩的眼泪湿润了脚下大片黄土。
赵玉香拉起翠翠迈着沉重的步伐向监狱的大门走去。此时,赵玉香和翠翠的脚步却越来越犹豫,因为赵玉香和翠翠同时在想:“还能不能见到刘锁森?”
在监狱的大门前,赵玉香稳了稳神,伸手敲响了监狱的大铁门。不一会,只见大铁门套着的小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了一名正在值勤的警察。
二人急忙向值勤的警察大声请求道:“我要见我儿子锁森”,“我要看我爹”。
值勤的警察问:“你们是哪儿的人?与案犯什么关系?”
赵玉香说:“我们是青龙县跃进公社花月大队的人,我是刘锁森的母亲,这个孩子是他闺女。”
翠翠扯着警察衣角满脸泪水地说:“我要看我爹。”
值勤的警察说:“他在几队?什么编号?”
赵玉香说:“这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前天被法院判了死刑的。我们祖孙俩来见他最后一面。”
“哦,我知道了。你们有什么证件吗?”执勤警察问。
赵玉香哆哆嗦嗦地赶紧掏出户口本递了上去。
值勤的警察仔细看了看户口本后说:“今天不是探视日,不能见,我看你们还是先回去吧。”
翠翠一听警察让先回去,立刻哭喊着:“我不回去,我要见我爹,我爹快被枪毙了!”
“同志啊,你看我们这一老一小的,大老远跑来多不容易啊。求求你了,来翠翠,给警察叔叔磕头。”说着,赵玉香就要按翠翠。
“别,别,别。你们祖孙俩着实不易。这样吧,你们先进来登记,我请示一下。”说罢,他将二人带进门卫室,叫赵玉香在登记册上填写,自己进里屋,拿起电话。
过了一会儿,值勤的警察放下电话,出来对赵玉香说:“领导特批你俩今天进去探视。刘锁森在四大队,他的编号是4076。你俩进大门后,过前面这个办公楼再往右拐,第二栋楼房就是四大队。”
赵玉香对值勤的警察说了声:“谢谢你了,同志。”说罢拉着翠翠向监狱的四大队走去。
二人到了四大队,值班的警察像是得到了通知,把她俩直接带到了一楼的会见室。
只见这个屋子是长方形的,有二十来平方米,窗框上镶着铁条,一侧的墙上写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另一侧墙上挂着不少监狱的规章制度。屋子中间放了一张桌子,两面各放了一把长条凳子。
值班的警察让她们俩在里面的长条凳子坐好,又拿出了会见登记表,让赵玉香填好后,指着另一名三十五、六岁左右的警察,对赵玉香说:“这是我们李教导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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