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自己被褒奖似地,疾风羞涩地点点头。
“但是,颜料为什么会不见呢?”
“最后打开颜料盒是什么时候?”
“放暑假前,画图课时用过,除此之外都没打开过,我想大家都一样。前阵子,一郎还说他母亲说要借习字用具,打开一看都发霉了。还被他母亲骂‘都是因为你最后练字时没洗干净的关系’。”
“对啊!”“菖蒲小姐”笑道。
“学期结束时大家会将各种用具带回家吧!”
“不带回家,会被老师骂。”
“如果都没打开,或许是在学校里不见的。”
“果然是那样。”
“菖蒲小姐”稍微考虑一下后,不禁莞尔。
“是的,也许你说的对。但我认为颜料不是在学校里不见的。”
“那是在我家?”
“不,不是,是在秋彦家。”
“为什么?那时候……”
“大家的颜料盒都放在哪里?”
“嗯,丢在秋彦家的走廊上。”
“那么,你们写作业时,秋彦在哪里?”
“跟我们在一起吧!”
说着,疾风也没多大自信。老实说,他也不太记得。
“不是一直都在一起吧?像秋彦假扮成鬼吓你们的时候。”
“……你是说秋彦拿了我们的颜料?”
疾风垂头丧气地低下头,他想,怎么可能!但是,“菖蒲小姐”那么说了,就是真的了。秋彦是他最喜欢的朋友,他觉得有些悲哀。
“哎呀,你们不分胜负啊!”闪着恶作剧的眼神,“菖蒲小姐”笑道,“疾风你不是也拿了秋彦的东西吗?”
疾风愣住了。“菖蒲小姐”以“还耍赖”的眼神看着他。
“你不自己写暑假作业,却抄人家的,不是吗?那和拿别人东西是一样的。”
疾风立即满脸通红,他对没多想就完全抄袭秋彦的作业,感到羞愧极了。
“我完全没想到那点!”
惭愧的疾风一副很可怜的样子。“菖蒲小姐”于是微笑地改变话题。
“当然,秋彦做的也不对。但是,秋彦近期内一定会来道歉,我希望那时你能回想抄作业的事而原谅他。”
“我也要向秋彦道歉,我也不好。但是,秋彦为什么只拿蓝色颜料呢?”
“因为天空。”“菖蒲小姐”喃喃自语地说着,抬头看着天花板——白而干净,但一成不变的天花板。
“所谓水色,原本是透明的。但河川、池塘、大海会看起来像蓝色,”疾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是因为抄袭天空的关系。”
“菖蒲小姐”失神地看着疾风一会儿,然后,深深地颔首。
第五节
真是篇好故事!我想,偷蓝色颜料的少年的动机是那么善良。从这篇文章的标题<天空的蓝>,我联想到岩山牧水的短歌:
白鸟不悲天空蓝
青海不染任漂流
这是我最喜欢的诗歌。纯白的海鸥、清澄的蓝空及深邃的蓝海,这种对照,既美丽又悲哀。
每当人们吟唱这首诗时,就会将自己的影子和白鸟重叠。大家都很可怜,而有谁不孤独呢?
我也像漂浮在波间的一只无依无靠的海鸥。想着想着,我独自笑了起来。有点像契可夫(译注:俄国小说家Anton P.Chekhov)般装腔作势。
佐伯绫乃小姐也很孤独吗?
话题再回到我的相簿。老实说,现在相簿里的相片已凑齐。九公分乘十二公分的气泡,如今亦已破裂消失。然而,气泡破裂时,留下了一句话——“为什么?”
遗失的照片经由邮差的手中,再度回到我的手里。起初我对印在有花纹、可爱的信封背面写的寄件人姓名,没有任何印象。没有地址,只有“桥本一美”。看看邮戳,是广岛市,有些惊讶,我应该没有认识的广岛朋友。
想起“桥本一美”这个名宇,是在看过小学的毕业纪念册以后。她是小学六年级时,和我同学一年的同班同学,不记得和她曾亲密交往过。
我用剪刀小心地剪开封口,里面只有一张用薄信笺包裹的照片。
我立即明白那是我相簿里被抽掉的照片。啊,是它!我想。记忆中的某处有一些些残留印象。
那是一张开始泛黄的彩色照片。是在附近公园里拍的、常见的景象:有站着聊天的年轻妈妈们,拉着妈妈的裙子、抱着布偶的女孩子及像动物园里的猴子垂吊在游戏用的轮胎下的男孩子,当然,在中间的是沉稳地蹲在砂坑里、不可思议似地紧盯着镜头的我。这还无所谓,重要的是内裤全被看见了。我还是希望做父母的能多留意些,尽量避免那些将来会让小孩子脸红的镜头。
无论如何,我终于清楚相簿里的空白曾放过哪种照片了。虽然不了解的事情似乎变得更多了。
那张照片,到底是经由什么路径交到桥本一美的手中呢?而事到如今,为什么会再回到我手上?
靠着毕业纪念册和一些文集,我决定回溯那段模糊的记忆。虽然有些靠不住,但我还是慢漫回想起一些像插曲般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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