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叹了一口气,比她的更深更沉。
真雪,一如其名,她是个虚幻的女孩。即使她坐在地上,在早晨柔和的阳光中,还是会想她会不会融化,变成透明的液体。
很少看见生命力那么脆弱、纤细的孩子。
“这孩子很怕生啊!”这是我对她的第一印象,再来,就是觉得她绝不是个可爱的小女孩。
她那过白的肌肤、醒目的红唇,反倒给人病态的印象,削尖的下巴、过于纤弱的手脚,让她看起来像个贫穷的小孩。只是,细长的眼睛深藏着成熟的光芒,为女孩的表情增添一种不可思议的美丽。
完全不知如何和小孩子相处的我,从昨天起就试过各种方法引起她的关心。但是,不停投出不回头的球,是件很寂寞的工作。有好几次我猜想女孩或许有些喜欢我,但,如今她的样子,打破了我仅有的希望。
我又叹了一口女孩听不到的叹息,我看着她的手边。以这个年龄的小孩(上小学才不过五个月)来说,她画得令人惊讶地好,她在地上画了一个像花的东西。
“画得好!那是什么花?”
“……蒲公英。”
女孩头也不抬地回答,我有些惊讶。对方似乎了解我的狼狈,冷不防地拾起头,然后,歪着头问:“你想是什么颜色?”
我一边用眼神追踪仓卒穿过地面的黑蚁,一边想了想,再慢慢地回答:“这个嘛,一定是……”
第三节
“以低年级为对象的夏令营”是这几年来,区立第三小学每年都会在暑假结束时举办的活动。
其宗旨与涵义,我已经听过一堆,其中主要的是:
①低年级、特别是一年级学生,在暑假时被双亲百般骄宠,而表现出拒绝上学的反应。针对那种儿童,让他们再度认识学校的好处。
②近年来双薪家庭急增,而暑假不能出远门的孩子也增加了,希望为那些儿童带来快乐的回忆。
③透过夏令营,让他们习惯团体生活,及培养自然的适应性。
等等,还有很多,但我忘了,然而,我非常怀疑在小学的校园里露营一晚,对自然的适应力有多少帮助?
抱着那种略微讽刺的感想,我志愿参加夏令营当义工。而我八月底的行程中为什么会加入这种突发的事情,理由很简单,是因为小文!
小文在修教育课程,我对图书馆员资格考试的态度,和她对教师资格考试的热情简直无法相比,连相提并论都有些顾忌。我一直到最近才知道,当老师是她从小的梦想。虽然我们常一起聊天、玩耍,但还是疏忽掉这点。
我不曾将学校老师的职业,和我本身的未来重叠在一起过,这是我万万想不到的。但是在少许的兴趣和关心下,我还是听说过要当老师必须通过的门槛相当窄,特别是对我们这种即将从短期大学毕业的人来说,更是如此。我们学校这两、三年并没有出现许多老师。大部分的毕业生都是当所谓的“平凡的职业妇女”。
但是,死党小文却希望当老师,她一定会实践那个梦想,因为她是位天性耿直、朝目标勇往直冲的女性。我想她一定可以成为优秀的老师,她可以轻松兼顾优秀的老师和迷人的太太两个角色吧!为此,她让周遭的人认为她所付出的辛劳一点都不辛苦。
现实生活偶尔会有NHK早晨连续剧中的英雄人物,似乎还没放弃这个世界。
让我们再回到正题,我们会参加露营,肇因于小文的老师梦。
教育课程中的实习课是必修的,原则上每个人必须回到自己的母校。我们学校将它编到二年级的秋季课程里,但凡事周到的小文,从现在开始就打算积极地与母校接触,总之,她很认真,这次的夏令营邀约,她也三言两语地就决定参加了。
“他们说照顾孩子的人手不足,要我邀请几位朋友。”
八月上旬小文突然打电话来,想把我拉进夏令营当伙伴。
“总之……”我点点头。“就像是义工?”
“嗯,就是那样。”
“你没找小爱吗?”
“在我提出邀请前,就被盖锅盖了。”
“被拒绝了?”
“她很干脆地说:‘我讨厌小孩,别把我算在内!’”
“啊,对……很像是她的说法。”
小爱其实是个爱恨分明的女孩。
“是啊!幸好小驹喜欢孩子。”
“只要对方不会抱以同仇敌忾之心,我大概都喜欢。”
“别说那么莫名其妙的话,总之就这么决定了,你先预作安排。”她很快地切断电话,和小爱不同,她的电话一向简短,只传达必要的事项。
然后,过了将近一个月,我还是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照小文说的,将东西塞进大袋子里,听电话时潦草写下的便条,皱巴巴地放在口袋里。
○毛毯或大浴巾
○蚊虫咬伤药
○米一合(译注:相当于0.18公升)
○盥洗用具
○塑胶布
○杯子
除了米一合稍微可以预知必须自己煮饭外,其余都是简单的装备。再加上“零食,但在五百圆以内”,就像小学生的远足(当然,零食我已经收在手提包的最上面一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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