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盆地的千年玄秘:破东风之瞑城_麦灵【完结】(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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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衣男子

  就在我被这三位历史学家、考古学家、数学家兼幻想家弄得头昏脑涨之际,忽然间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多吉去开门,迎面进来两个男人,竟然是最后到达赛诗会现场的那两位神秘客,黑衣的中年男子以及白衣戴面具的“扎西顿珠”。  黑衣男子毕恭毕敬地对着柏然叫了一声:“大少爷。”  我们惊了一下。柏然点了点头,却直直地走到那白衣男子身前,瞪视着那张毫无表情的青铜面具,呼吸急促。没来由的,我忽然感觉已经知晓了那人的真实面目。我猜想那一定是苏明允。  果然如此。柏然的脸变得如雪一样白。我并不感到意外地发现面具下的那双眼睛和柏然的眼睛长得极其相似,略带一些狭长,睫毛浓密,黑瞳孔分外乌黑,但却紧缩,仿佛各自含有一根短促而尖利的刺。似乎也有相同的悲伤,但亦有敌意,是一种相互的仇恨。  面具下的嘴唇张开,吐出清晰的语音:“哥哥,我知道你能认出我。无论我化成厉鬼,化成灰,化成飞烟,你总是能认出我。”  柏然瞳孔内的尖刺瞬间折断,如同一个血液被吸食干净的卑微的凡人一般,他眼神涣散,被巨大的不信任与猜疑牢牢握住:“你的声音……”他挣扎着问道,自己的嗓音却已变得异常沙哑。明允的嘴唇在面具下欢然微笑:“我从来就没有哑过,只是不想跟你说话而已。你若是不信可以问范小姨子,我跟她可不止对过一次话。”  柏然转过头看看范文嘉,那女子沉默着,显然表示默认。柏然摇摇头,笑笑,颓然坐下。某一个瞬间我感觉他已经苍老得如同一个耄耋之人。  他并不说话,只是默然无语地虚眯起双眼,仿佛在研究地面上的某道花纹。真正怒火中烧的反而是我。苏柏然与苏明允,这两兄弟之间的恩怨我大概知道,我并不认为那全是柏然犯下的错误。明允的遭遇也算极惨,但我无法忍受他将所有的恨意都转嫁在柏然一人身上。然而我毕竟无法对着明允发火,只得拳头紧握,猛一转身对着范文嘉一声怒喝:“你,一直瞒着柏然!”  范文嘉仍旧不作声。帮她辩护的却是明允本人,他的声音冷冽而清晰,不由得令人满身寒意:“她是被我逼着发的誓,否则我会从‘东禾园’的三楼窗台上跳下去。她不敢。”  冷凛凛的,浑然不似人世间。面具下的双眼犹如寒冰之刃。  打破僵局的倒是那位身着黑衣的中年男子。他岔进来,在柏然的肩头上拍了一掌,将他拽了起来。  “两兄弟,世界上再没有比两兄弟更亲的人。干嘛说话这样夹枪带棒?来,明允,柏然你也来,把手伸出来,握一握,以前有什么不愉快就到此为止了。明允,这一趟若不是你说要过来帮你哥哥的忙,我可不会答应带你来中甸。”  柏然原本僵直的脸上勉强露出一缕笑容,他伸出手,将明允的右手握住,一边对那男人投以感激的一笑。  苏明允淡然而笑,任凭他握。之后那男人陆天虎道出缘由。  我们走后的第二天,陆天虎便接到从“东禾园”打出的电话,是苏东禾请他过来一趟。老东家是为了小儿子的事,明允忽然开口,固然令他和太太大吃一惊,却也喜出望外。也不知明允是怎样知道了我们三人的去向,他甚至从书房里翻出了那九张“失真变形图”的副本,于是言辞坚决地提出要跟随我们去一趟中甸,理由是“凭我哥哥之力,绝对无法拿回他们想要的东西”。苏东禾对此事可说一无所知,大儿子和未来儿媳一天到晚捣鼓些什么,他并不感兴趣,只是当他俩有共同语言。如今既然小儿子开了口,他自是绝无反驳,一切都顺着明允。好在有陆天虎在,也算放心。只是找飞机花了两三天时间,这当头要找到闲置的直升机有相当的难度,好在跟军部有些交情,这架小型运输机竟是从西安调过来的。陆天虎很快载着明允出发,头一站便直飞中甸。  大致便是如此。只是为何明允手中会有那少年喇嘛扎西顿珠的报名贴,真还是一件想破头也想不清楚的蹊跷事。  显然明允并不打算为我们解惑。青铜面具下的双眼仍旧冷冰冰的瞟着我们。之后他慢吞吞地开口说了一句:“哥哥你放心,就算是我夺得赛诗会冠军,那尊‘五色凤凰鼎’也会交给你。这次我过来,是来帮你的。”  语意令人欣慰,语气却说不出的别扭。  这一幕兄弟情深演得令众人精疲力竭。多吉很快安排明允与陆天虎住下。我仍旧跟柏然住一间房,这一夜他辗转反侧,一夜未眠。

  决赛日的前两阵

  藏历六月初八,决赛日。  到达比赛现场的第一件事便是抽签。前一天已经决出九人(格桑美多和格桑仁青加起来算一人),再加上前一届赛诗会的冠军盲老人安多,十位选手被分成五组,进行两两对决。纨素抽的签刚好是对决舒怡,玉小晴对阵扎西顿珠(其实是苏明允),其他三对分别是格桑两兄弟对阵乃颜,霍庄与阿曼火并,盲老人安多对付天机道人。  第一阵便是两位大帅哥霍庄与阿曼的生死战。台下观众迅速分出阵营来。有的狂热爱上眼神温柔歌声中充满浪漫意象的阿曼,他有张极其俊俏的脸,轮廓深深的,眼睫毛长长的,眼珠子像两颗暗绿色的宝石。甚至连男人也会对阿曼生出温和的怜爱之意。霍庄便不同。他那种硬朗的英气对台下的男人们颇有威胁,但对女人的杀伤力可就势不可挡。因此霍庄的支持者清一色全是女人,阿曼的却是男女掺半,粗略一估大约势力相当。  阿曼的参赛曲是一首颇为忧伤的情歌,刚唱出几句,哀婉之律已令无数人潸然泪下。一曲歌罢,台下竟已泣不成声。阿曼自己亦双眼湿润,鞠了一躬后退在一边。接下来轮到霍庄。那蒙族男子起调竟与阿曼颇为相似,也是一首带有维族人音律的情歌,也是哀哀的调子,却在中段处忽然一转,蒙古人悠长粗犷的长调跃然而生,一片秋日长空万里阔原的意象。  白若栩、陆天虎与范文嘉在一旁当上了小型评论员。关于阿曼与霍庄的对决,三人有这样一番对话。  陆天虎:“我看霍庄好。阿曼的歌太哀,不像从男人嘴里唱出来的。我不喜欢。”  白若栩:“呵呵陆哥子,这可轮不到你喜欢不喜欢,要看台下的这么些人喜欢不喜欢。尤其要看女人们喜欢不喜欢。不过我倒也赞同你的意见,阿曼的哀太过,已经失了高段,不及霍庄心胸开阔。”  范文嘉:“这会儿可不是在评歌声段位的高与低,要看人气。我看霍庄悬,他这歌阳刚气虽然十足,但说不准反而不讨台下的女人喜欢。阿曼的歌虽然哀,但却容易激发女人的心痛与怜惜。这种感情一旦被激发,那可就力大无穷。不信你们走着瞧。”  果然,阿曼一首哀婉情歌竟将原本爱上霍庄的女人们分化了一大帮出来。她们被那俊俏男子的泪水与孤寂狠狠的刺伤了,几乎每个女人都感觉自己的心尖尖颤抖了起来,恨不能冲上台头将那如受伤的孤雁一般的男人搂在怀里柔声安慰。歌声意境远大的霍庄竟硬生生地败下阵来。只见他嘿嘿笑了一声,跳下台径直而去,陆天虎与白若栩好一阵唏嘘。  范文嘉评道:“你看霍庄临走前脸色颇为难看,所谓心胸宽广只怕是硬装出来的。这种歌手毕竟走不远。”  接下来便是纨素与舒怡的对决。  舒怡二十五六岁,容貌并不甚美,瘦瘦的一张脸,腰身细软如绵。说来也怪,安静时那女人颇不出众,与纨素清水出芙蓉般的清秀差距甚远。但一旦开口唱歌,那张瘦削脸庞上的平淡立即被一扫而空,一种透着邪气之媚惑的光芒从那双眼睛里徐徐溢出,迅速交织成一张庞大的网,大约连陆天虎也感觉到了。  他这般评价道:“这女人不简单,她这种邪气是所有参赛者当中绝无仅有的。听她的歌像是抽烟片。”  确然如此。连我也有醉醺醺的感觉,而那绝对是某种透着诡异的有毒气氛,像是罂粟的暗香。  陆天虎对接下来登台的纨素的评价是这样的:“真没想到白家姑娘会选《四季歌》。这可真够聪明。那舒怡的歌声虽然极有诱惑力,但相比白姑娘这首透着淡愁却结着挚情的《四季歌》,可说是高下立分。不说别的,哪一个女人愿意把票投给舒怡呢?这种有毒的罂粟花是她们最怕身边男人招惹上的。白姑娘冲淡清雅,在这场比赛中定能走得更远。”  他的评价恰恰应证了最后的结果。  乃颜上阵时,已经提前预感到自己的不利。  他的歌声最为出众之处在于高音部分,愈到高处愈似女声,极高亢极清朗,耍起花腔时如同一只展翅高飞的黑色小鸟。但他抽的这支签可算是下签,刚巧轮在纨素之后上台。纨素一曲《四季歌》已令台下众人沉醉,那清朗悠长的调子如同绽放的白色山茶,足以令每位听众心灵洁净。相形之下,乃颜的声音便显出几分虚假来。毕竟不是女人,却试图以女声取胜,不是有明目张胆地欺骗大家的意思么?  他先已怯了,一曲《择高枝》刚唱得几句便已额头出汗,歌至高音部分竟然生平头一次感觉力有不逮,险些唱破。勿勿忙忙唱完,等到格桑兄弟一开口,立刻便知自己没希望,不等对方唱完便已灰溜溜地从舞台一侧悄悄地离开。  白若栩的评价是:“这个乃颜输就输在勇气上。纨素,你要记着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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