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呢?万一我死了,会有人为我流下眼泪吗?
或许爸妈会为我哭泣。也或许会有几个朋友为我的死亡感到哀伤。
可是他们一定会马上就忘记。我在他们心中的分量不过如此而已。
「喂,金田!把那瓶子、交给我!」
慈恩忠志朝宗助走近一步。
宗助跟着向后倒退了一步。
「你、干么逃走,混帐!」
慈恩忠志一副随时准备扑过来的样子。他的眼神就好像在说如果有任何差错甚至有可能直接把宗助给杀了。慈恩忠志伸出了右手。
「臭小子、快点给我。全部由我、一手包办吧。你只是、被我抢走、毒药而已。不需要、感到什么罪恶感。」
宗助看向手中的小瓶子。
慈恩忠志又往前靠近了一步,宛如僵尸般。
宗助同样向后倒退一步,他的身体在这个瞬间失去了平衡,脑袋一片朦胧,就好像发烧了一样。彷佛脑髓正在被滚烫的热水煮沸,感觉煎熬难耐。
这毋庸置疑是毒药,一口气将它喝下便能毫无痛苦地死去,既然如此——
「我…………来喝。」
当宗助回过神来,自己已在无意识间说出了这样的话。
「啊?」
慈恩忠志一头雾水地皱紧了眉头,伸出的右手就僵持在那里。
「如果说能活下来的、只有五人,问题只在于、必须在二十分钟内、剔除一人的话,那么谁消失、意思都一样吧?所以、由我来喝、也可以、不是吗?」
光是短短的一段话就让宗助喘不过气来。
「你在、说啥傻话啊、宗助。」
峰仓舞华说道。
宗助看也不看峰仓舞华,只是直勾勾地凝视着手上的小瓶子回答:
「这不是、牺牲自我、那种高尚的、情操。单纯……是我觉得、累了。我并不像、慈恩先生、所说的那样,拥有强烈、想活下来的、意志。」
此话一实际说出口,宗助还真的有种自己确实没有那么渴望存活下来的感觉,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明明先前脑海里一直有不想死的念头,没想到要转念也不是什么难事。
「如果、其它人都跟、慈恩先生一样、执着于活下来、的话,那么、我消失、不是皆大欢喜吗?现在回想起来,这个瓶子、是在我醒来的房间、找到的。所以我认为、这毒药有可能、本来就是要、给我喝的。」
光是讲一句话就得花费好一番工夫。
宗助半途发现自己是用毫无抑扬顿挫的方式讲完这一串话的。
有一个正在说话的自己,和一个从客观角度旁观的自己存在。
不过这是稀松平常的事了。
宗助一向都是用这样的方式存活下来的。
让自己的心麻痹。不管发生任何事,往往都是用这个方法来度过。
至于这次,只是恰巧透过让心麻痹的方式来达成死亡而已。
死搞不好反而是一种解脱,可以不用再感到痛苦了,可以不用再杀猫来发泄了。其实我根本不想杀什么猫,好几次都想戒掉这种行为。
可是不知道何故就是办不到、没办法戒掉。
不过,喝下这个药就能轻松了。
我死掉以后的世界一定很平和安祥吧。
其它的人能得救,那样就行了。
所有人都在看着宗助。
宗助和峰仓舞华对上了视线。她状似非常痛苦的模样,又喊了一声宗助的名字。
在峰仓舞华陪伴照料下的大谷纱奈明显就是一副濒临极限的模样,她只是不断重复着又短又急促的呼吸。
慈恩忠志不晓得怎么了,一脸茫然不知所措的表情。那脸看起来就跟无缘无故挨了一顿臭骂的小学生一样。
马场一茶仍然是搞不清楚状况的模样。那也不能怪他,毕竟他只是因为「马场」这个姓氏而被列入游戏的一环,然后扮演一个行动受到限制的待宰羔羊而已。
宗助把手放到了小瓶子的盖子上。
***
「那么,我们就来订下契约吧。完成契约后的事情你应该都心里有数吧?还是希望我仔细跟你说明一次?」
一二三以充满嗜虐心理的声音说道。
一毫不迟疑地答腔:
「和恶魔签订的契约必须以灵魂为筹码,契约者死后必须将灵魂献给恶魔,灵魂将被幽禁在地狱度过永恒的岁月,我有说错吗?」
「很好,既然你不惜下地狱也要当我的部下,我也没有理由拒绝,况且你还挺伶牙俐齿的。」
「您还是第一个称赞我的人,所有人都不肯认同我很优秀的事实,我想他们一定是在嫉妒吧。」
一二三露出了微笑。她穿着短裤和苏格兰纹的连帽外套,头套罩住了整颗头,头套的两端有貌似耳朵又似尖角的突起。她小巧的右手握着一把锐利的锥子,左手则拿着羊皮纸。
「你现在就给我下地狱去!」
艾玛利亚声嘶力竭地大叫。
一没有搭理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一二三的眼睛。
「做好觉悟了吗?」
一二三优雅地说道。
「那当然了,一二三大人。」
一同样以气定神闲的口吻回答。
仿佛这样的回答才是正确答案,艾玛利亚悲痛的嚎泣声才是违背这个场合的氛围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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