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也哥自然而然地提起了理惠的名字。
「嗯?怎么了?」
「啊,没事,因为听到理惠的名字……」
「那也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
纯也哥瞇起眼睛,以一副像是在缅怀、又像是在强忍泪水的表情凝望庭院。不,纯也哥是在微笑。
「请问……」我心一横,试着把前些日子跑来找我的侦探二人组的事说了出来。因为我在猜是不是纯也哥委托他们办案的。
「不,我不知道耶。」
纯也哥左右摇了摇头。留长的浏海登了一拍跟着摇晃。
「况且妳说的侦探还没来找过我,不,或许过些时日就会找上门吧。真讨厌。啊,不过家父可能知道些什么也说不定。」
「请问伯父现在在哪呢?」
「家父是上班族,这个时间不在家啦。父亲和儿子的两人生活实在不是啥好现象哪。看来我得早点离开这个家才行。」
我看着略微垂低了脸的纯也哥,发现他的眼睫毛好长。还记得理惠拥有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而且眼睫毛也很长。
「日向,妳现在一个人住是吧?」
「嗯,是的。」
这个话题到此就打住了。
我把视线转向了庭院。理惠家的庭院修整得很漂亮,草木皆生气蓬勃。鲜艳的翠绿色充满了类似生命力的能量,就是一座给人这般印象的庭院。绿油油的花草生长得十分繁盛,在夏日阳光的照射下发出娇嫩的光辉。
「那是过去我妈的兴趣。」
大概是我盯着庭院看的关系,纯也哥说道。理惠和纯也哥的母亲在两人还小的时候就抛夫弃子离家出走了。
「明明也只懂一些皮毛,却很喜欢搞园艺,所以我妈就去园艺买了花啊草啊的回来种。理惠和我后来继承了那些花草植物,我们还修整得挺漂亮的对吧?只不过理惠也不知道消失到哪里去了就是。我们家的女生不会流有会离家出走的血统吧?所以家里现在只有我会去整理庭院了,老爸他并不想去碰花草。现在我才跟妳说,我妈她当年其实跑去跟人家搞外遇了,我爸一直认为我妈之所以会离家出走,跟她接触园艺有关。他常说智子是背叛者,喔,智子是我妈的名字啦。所以啰,如果我离家的话那些花草大概都会枯死吧。」
我默默地聆听纯也哥说话。
纯也哥一噤声,有一股沉默在我俩之间迟缓地流动了一会儿。唯有蝉鸣声震耳欲聋,附近的小孩子们大声呼喊着彼此的名字。
后来纯也哥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事情似地「啊啊」了一声还笑了出来。
「妳有听过『头山』这个故事吗?」
「是古典相声对吧?」
那是一则内容描述有一个男子将整颗樱桃连同籽一起吃进肚里,后来头上长出了樱树的奇怪故事。男子头上的樱树开出了漂亮的樱花,立即成了家喻户晓的知名景点。大家呼朋引伴招开了赏花的宴会欣赏男子头上的樱花,可是男子觉得赏樱的人吵闹到难以忍受,他在忍无可忍之下,拔掉了头上的樱树。于是那个地方就挖开了一个洞。下雨之后那个洞形成了水池,大家开始在那里钓鱼。再一次对众人的喧闹失去耐性的男子,最后终于跳进自己头上的池子里自杀身亡了。
就是这么一则奇怪的故事。
「以前电视之类的有演过,理惠还满喜欢这故事的。」
这我倒是第一次听说。
「妳看那个。」
纯也哥站起身,打开面对庭院的玻璃窗。夏天闷热的空气和室内的冷气交会形成的一道微风流经了我的脚边。外头的蝉儿在齐声高唱。
「那边那个,用樱桃树和理惠一起覆盖起来的。」
纯也哥指的地方有一棵仿佛尺寸小了一号的樱树的树木,虽然没有开花结果,可是枝叶扶疏绿意盎然。在那棵树的旁边,有零星几朵彷佛将白色的颜料打翻了般的淡紫色牵牛花遮遮掩掩地绽开。
「小时候的理惠啊,在吃樱桃和西瓜这一类有籽的水果时,总是小心翼翼的。她每次都慎重地、慎重地把籽挑开。」
「为什么?」
「因为她当真觉得种子会在肚子里长大,迟早有一天会撑破肚皮冒出来呀。」
纯也哥说完后自己笑了出来。我也跟着一起笑了。理惠还真是可爱。
「喔对了,我想到比麦茶更棒的东西。妳等我一下。」
纯也哥离开到走廊,往厨房的方向消失了,可以听见走廊地板所发出的嘎吱声响。我一直看着那棵被称作樱桃树的植物。
过了一会儿纯也哥折回来了。他的手上拿着两个装满了浅桃色液体的玻璃杯。
「我有先拿樱桃做砂糖渍,没做成梅酒,这应该算是樱桃酒吧?我就放在蒸馏酒里面泡着。才泡了两个月而已,拿出来喝稍嫌早了点,不过就别计较那么多了。」
「可是我还未成年耶。」
听我这么一说,纯也哥不顾自己教师的身分,反而竖起了手指放在嘴唇上笑着说:「要保密喔」。
我喝下了樱桃酒,那个味道非常甘甜。尝不太出什么酒精,比较像是樱桃果汁。不知道为什么,我回忆起了前些日子那个名叫一的男侦探所说的那一番话。
人生不可或缺的,就是砂糖与好奇心与一丝丝的恶意。
7
我去看了理惠的房间。理惠的房间位在二楼的尽头。打开门一看,房间内部的摆设保留得好好的就跟理惠还在时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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