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情况?宛如我是透明人不是吗?我感到非常惊愕。世界渐渐变成了黑白。我就像贫血了一样头晕目眩!一种身体彷佛要被吸到后面去的感觉。
「咦,等一下……怎么了?」
装傻如此说道的声音正在颤抖,就连我自己也听得出来。我说出这句话后就再也无法动弹了。
过了一会儿,小增到学校了。只是看到她来上学我就松了一口气。我为了把自己的状况告诉小增而跑上前去,可是我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早安,澄澄。」
因为我发现大家都用这个名字在称呼小增。
我搞不懂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就像看到救星登场似地直盯着小增,不过我的视线一如写错的数学答案被橡皮擦擦掉一样,被当作不曾存在过。我忍住了差点夺眶而出的泪水,紧咬住牙关撑着。
所有人都对我忍耐泪水的模样表现出漠不关心的态度,这令我受伤得更深了。我哭也好,不哭也好,都没有人在意,每个人都笑嘻嘻的。
尽管没有人把我的事放在心上,我还是抱着颤抖的身体离开了教室。我不想在别人面前哭泣,将泪水往肚里吞拔腿就跑。
明明我冲出教室时有刻意发出巨大的声响把门带上,但却没人发现。
自从那天以来,小增变成「澄澄」,而我则成了没用的敝屣。
那,我又是谁?
4
澄澄一行人在图书馆借了好几本话剧的剧本。
大家在图书馆依然吵吵闹闹的,惹管理员大发雷霆。
一行人就这么维持吵闹的气氛直到踏上了归途。
有人骑脚踏车,有人走路回家,有人走去车站,也有人在等公交车。大家在校门口鸟兽散。
澄澄和渚是搭公交车上学的,所以两人并肩前往了大马路上的公车站。
我跟在她们两人后面。
她们俩翻开刚才借来的话剧剧本,互相讨论「这故事好像满有趣的」、「这出戏要让谁当主角才适合」之类的问题。
「渚,妳要不要尝试当编剧?」
澄澄说道。
「咦?我吗?」
「嗯,以这个剧本为基础做改编,我当然也会帮忙啰。试试看嘛,渚。」
「不行啦不行啦,我完全没有经验耶。」
渚猛挥手婉拒。
「妳可以的啦!渚没问题的,大概。」
「大概是什么意思啊?好随便喔。」
「我就是很随便呀。」
两个人哈哈哈地相视而笑。
澄澄和渚都在笑。那两个举止低调的人、那两个原先是受人欺负角色的人,如今身处班级的中心位置推动着大家。
那对我而言应该是值得欣喜的事,可是我的胸口却很痛。
拔不掉的荆棘刺呀刺地折磨着我,好比一道永远无法治愈的割伤般。伤口化脓,加深我的痛苦。黏稠肮脏的脓使我腐化,我渐渐地败坏得很丑陋。
我从后面瞪着那两人。如果光凭视线就能杀人,我猜我老早把她们两个给杀死了吧。
我早就知道了。我也不晓得是在何时注意到的。
每当看她们两个愉快地聊天的模样、看她们两个的笑脸,我感觉非常失望。
而且当我意识到失望的自己时,我不禁感到愕然。察觉到不该察觉的事实的瞬间,过去所相信的信念很脆弱地就粉碎了。霹哩啪啦崩溃的声音在我的内心空虚地回响。我是个卑劣的人。
「野田增美」和「小松渚」不再是可怜兮兮的小孩的事实令我为之气馁。
我很明确地认清了。我过去对她们俩是不幸少女的身分一直怀有优越感,我是个卑劣的小人。
我只是藉由从绝对安全的立场伸出援手的行为获得快感而已。所以一碰到有可能破坏自己的安全立场的情况,我就不会轻举妄动。我并非有勇无谋地采取行动,我的心机向来都很重。
而且事情还不仅如此单纯,我从她们悲怆的表情获得了救赎。透过怜悯、同情她们,我感到了内心的平静。其实对方是谁都无所谓,只要可怜,谁都好。
只有在跟可怜的弱者讲温柔体贴的话语的时候,我的心才会被满足。我怎么这么污秽啊。
一想到这,我就十分难过,而且觉得自己面目可憎、无法原谅。而且这个焦急的情绪被发泄在那些一举手一投足都好像很高兴的家伙们身上。
可是我又无力采取什么行动。就像现在这样当跟屁虫瞪人又能改变什么?什么事情都不会改变,只会显得凄凉而已。我明明知道,却没办法停止。
我现在碰上的境遇是理所当然的报应吗?
如今没有人会跟我讲话,谁也不愿看我一眼,我根本就不存在。
不管我做什么、说什么,都不会传达给任何人知道。
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居然没人对我不存在的事实抱持疑问。
点名簿上也没有我的名字。
不对,名字还在。安住真澄好端端地存在着,只不过那不是我而已。
消失的是野田增美。这样一来,我就是野田增美了吗?
群树随风摇曳了起来。被夕阳染红的云朵在低空飘动。
每个人都面容和善,脸上带有充足感,什么都不缺。明明我都消失不见了。
安住真澄和渚搭上了公交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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