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
我不知怎的起了鸡皮疙瘩,就好像……对,就好像正在听保丽龙摩擦的声音一样。
『警察呀,说想问那时候的事。』
我本来还以为会在刑警片里出现的那种调查室被盘问,结果是被带到刑事课的客用空间。那是一块仅用白板区隔出来的小空间,正中间摆了一块亮晶晶的桌子,两边被沙发包夹。从小时候我就很讨厌这种桌子和沙发的组合,干脆把沙发拿掉,还比较方便面桌而坐不是吗?桌子的高度实在太低了,我过去是这么想的。我一面回忆这种事情,同时将昨天晚上的事告诉刑警先生,包括无照驾驶的事也招认了。关于无照驾驶一事虽然有被警告,不过并未被多做追究。同样的问题被问了好几次,我也同样回答好几次,然后就结束了。「犯人呢?」他们却不愿答覆我的问题。
问话完毕来到走廊后,春香和亮太两人依偎在一起等着我。等在后头的那名看似和善的年长男性应该就是滨田先生吧,总觉得他很像威廉-荷顿。亮太紧紧揪着春香的上衣不放,『BEREASONABLE/DEMANDTHEIMPOSSIBLE』的文字被拉扯得扭曲变形,亮太刚睡醒的眼睛红得跟小白兔一样,想必他一定哭得很惨吧。小巧的圆鼻子、平贴在头上的柔顺发丝,身穿绿色POLO衫和黑色的五分裤,脚底则是才刚买没多久的拖鞋。(译注:已逝的美国演员。)
「谢谢。」
春香说道。我不晓得该跟他们两个说什么才好,我支支吾吾,垂下视线看着亮太的新拖鞋。短暂的沉默。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伯父呢?」
经我这么一问,亮太露出了像是悲喜交加的表情。他吸吸鼻子发出「嘶嘶」的声响,然后把脸埋进春香的上衣。春香摸了摸亮太的直发,站在身后感觉是滨田先生的和善老伯也别开眼睛。春香回答:
「我爸他似乎因为杀害横尾惠子的嫌疑,遭到全国通缉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她那声音就如推理小说中陈述真相的侦探般冷酷。就是那种会让人怀疑是否侦探感到兴趣的只有诡计、可是却少了人性的嗓音。那些侦探,比起被害者和遗族,他们和犯人的心关系更亲密……
那一天的傍晚以及隔天的电视新闻,都对这起事件做了热烈的报导。春香的说词有些出入,正确地说,警方目前是以杀害横尾惠子的重要关系人的身分追查春香之父。横尾雄高的下落,状况应该是这样才对。横尾雄高似乎自事件发生的三天前就无故缺勤没有去上班,春香一家人还以为他出差去了。
综合电视新闻和春香的说法导出的大意如下:
事件现场是被刻意乔装成强盗杀人的情况。现场确实留有被翻箱倒柜的痕迹,但那实在太过明显刻意了,杂乱无章的状况一看就是经过强盗的洗劫,问题是,窗户并没有被打破、而且也找不到用道具开锁的痕迹。横尾家的人有一回家就上锁的习惯,就连亮太也不例外,所以凶手犯案的时候大门也一定是有上锁的。横尾家是对门户安全极其敏感的一家。
那么,犯人是怎么进到302号室的呢?不是横尾惠子自己引狼入室、不然就是犯人手上握有钥匙。ClenaHeights-Miyamura只有在正门玄关设置监视摄影机,可是安全梯并没有设置,这一点如今也稍微成了问题。其实安全梯也是设置有貌似监视摄影机的物体,乍见之下可能任谁都会把它当成监视摄影机,不过实际上那只是个幌子,影像并末被录像下来。所以也就是说,如果那台摄影机是真的,可能就有录下关键的画面了。
总之,从那边可以自由出入畅行无阻,犯人事先就摸清楚了这一点。由于在推测犯案时刻晚上的八点至九点前后、正门玄关的摄影机都末拍到可疑人物的影像,因此几乎可以断定犯人是利用安全梯进入。也因为是烟火大会当日的关系,可疑人物的目击情报在现阶段难以理清。
不过,犯人的目标直指横尾家,而且警方目前认定其目的并非强盗抢劫,怨恨引发杀意的可能性高。
横尾惠子的全身被黏性胶带一圈又一圈地缠绕住。据消息,两只胳臂被交叉放在胸前,以如同木乃伊永眠的姿势遭到了绑缚。如果目的只是强盗抢劫的话,光是这样限制行动就够了。犯人大可只需将她丢在一旁,抢了贵重物品逃走即可,但横尾惠子却遭到了杀害,而且是枪杀。没错,犯人一开始就携带了手枪,为了什么?为了杀人。
虽然电视新闻的说法是子弹破坏脑部导致被害者当场死亡,不过事实和报导有所出入。横尾惠子是在脸部被犯人用沙发的座垫盖住的状态之下,遭凶手扣下扳机枪杀的。以这个状况来说,若子弹有破坏掉脑部中心的脑干,那么被害者应该就会当场死亡,可是实际上,子弹却偏离了脑干,这可能是塞在嘴巴里做为封嘴用途的东西所造成的影响。子弹破坏咽喉、进而贯穿了脊椎,然后卡在沙发的弹簧上。有数十秒的时间、抑或长达一分钟左右,横尾惠子是还活着的。即使是『斗阵俱乐部』的爱德华-诺顿也没有一枪就一命呜呼。
遗体的发现者是租借横尾家隔壁住户的权藤夫妻,他们观赏完烟火回家时,被不自然地开着未关的大门给吓了一跳,往房里一瞧,结果发现了横尾惠子的尸体。
不对,阐述这些内容一点意义也没有。如果要公开所有情报进而逐一粉碎每一个可能性,那就必须把公寓其它住户的证词也交代出来才行,但我没这个打算。我这样只不过是在拖延一个决定性的事实。
52书库推荐浏览: [日]二阶堂纮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