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聊,这个世界一点意思也没有。有了这样的想法,舞衣就不去上学了,也没提出退学手续和休学申请书,舞衣的父母大概连她早已不去上学的事都不知道吧。不登校、茧居族、尼特族,你们高兴怎么叫就怎么叫吧,那些名称没有实质的意义,那只是「社会」之类的想藉由命名那一类的名字来获得安心而已。
虽然暑假浑浑噩噩地度过了,不过时间已经来到了十月,总不能永远维持在不上不下的状态。如果下定决心不去上学那就得办妥手续才行。那只是一个麻烦的作业罢了。
这时……
「玫瑰还挺漂亮的嘛。」
果然还是舞衣嗤之以鼻的那个油腔滑调的声音,康宏作势从门口抬头仰望紫色的玫瑰说道。自从舞衣开始培育玫瑰以来,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夸奖。
舞衣维持蹲在地上的姿势,从庭院俯视康宏的脸。仔细一看,他右边的眼皮穿了一个环,明明开学时还没有那种东西。
「那个感觉好像很痛呢。」
等舞衣回神时,已经将这句话说出口了。甚至还指着眼皮上面的环示意。看到舞衣的反应,康宏便很开心地说:
「看起来很像KORN的强纳森-戴维,酷吧?」
一堆无法理解的词汇。
「你说。玉蜀黍怎么了?」(译注:KORN音同玉蜀黍。)
「……算了,当我没说。」
康宏不知为何闹起了别扭。
「舞衣妳都听什么样的音乐?」
「请叫我来须同学。我都听仓桥Yoeko,只不过这个艺名已经被引退了。」
「引退?」康宏歪起了脑袋。舞衣心想,以前有个广告的企鹅也是顶着一头类似这样的发型呢。
「我没听说过耶。」
「是吗,那可惜了。」
「算了。运动会是下礼拜,舞衣妳要参加借物赛跑喔。妳不来的话我们会输到脱裤子。」
「请叫我来须同学。会输吗?那可真是遗憾。」
「所以我叫妳来参加嘛。现在还没输啦!」
「对不起,照顾玫瑰是一件浩大的工程。与其使用农药来驱除害虫,自己动手抓对土壤和玫瑰本身都有益处。所以我没办法去学校。」
听到舞衣的回答,康宏又开始抓自己的头发。或许那是他的习惯吧?
「礼拜一有『JUMP』。」
「啥?」
「礼拜三有『MAGAZINE』。」
「……」
「杂志啦,周刊的漫画杂志,不是都有人会去买来放在教室吗。礼拜四有『YOUNGJUMP』,礼拜五有『COMICBUNCH』。妳就来学校看杂志好了。」
「漫画我只看过。田村マリオ老师的作品。」(编注:只有三本着作的异色漫画家。)
「妳口味也太重了吧!」
康宏大声地说,身子向后弓起。那副模样实在有些逗趣,舞衣忍不住捂起了嘴巴。
「反正我帮妳把文宣塞在信箱。哪天都无所谓,妳要再来上学喔。拜啦。」
佐伯康宏挥挥手,转过了身子,将裤管拖在地上,又蹦又跳地走着。有一会儿时间,舞衣一直盯着那个背影逐渐变小离去。
***
我认为,这个世上有两种人类。有能力存活下来的人类、和没有能力的人类。
前者为了存活下来不忌任何手段,后者则不具备那样的气力。
若采遗传学的假说,符合后者条件的人类最终将会遭到淘汰的命运。
不过两者之间也是有共同点的,那就是迟早有一天都会面临死亡。感觉就好比每天倒数计时,一分一秒地迈向死亡。一辈子都是这个样子。刑期约八十年,不得缓刑。但那其实根本就是死刑宣告。
这样的人生有什么意义呢?会很快乐吗?我怎么想都不认为。人类是龌龊的生物,嫉妒、背叛、察言观色、面露谄媚微笑。有够无聊。如果不找个人偎在一起就会觉得不安,可是一旦有人挨上来又有所不满,所谓的人类就是这么难以伺候。让自己配合无聊的人们活下去实在是麻烦死了。不过他们才是正常的,所以异常的人是我。有一个名叫尤内斯库的人写过一部做『犀牛』的剧作。是一部描述有一天所有的人类全都变成了犀牛这种动物,只剩主鱼还保留人类模样的荒谬戏剧。既然所有人都变成犀牛,那么反倒是还长着人类外型的主角不再是「人类」了。他才是异类。我就是像这样。
要找回世界的和平,身为异类的我去死就可以了。比起杀掉我以外的人,这么做还比较省事省力,我自行了断即可。但想要「自行了断」,也需要一定程度的巨大「力量」,那正是我极度欠缺的东西。那个「力量」涌现不出来。我只觉得好无聊,一切的一切都好无聊。
我记得也是在我国小五年级的时候,女生流行一件非常无聊没有意义的事,那就是在上课时间传纸条。我从以前就不是很喜欢那一套,而且也跟大家表态过,所以不曾有人传给我。如果有奇妙地折得小小一块的纸条传到我这边,那也是「传给隔壁女生」的意思。我看也不看里面的内容就传给隔壁的女生。
想象画面里头的我都把那个纸条揉成稀巴烂丢到垃圾桶,但实际的我却是会乖乖把纸条传给隔壁女生表示「亲切」的人。
纸条上写的内容不外乎是班上的哪个女生喜欢哪个男生、不然就是谁讨厌谁,所以要把那个女生排挤出小圈圈这种事情。应该是这样没错,会这么没把握是因为我没看过纸条,只有不小心听到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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