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濑眼角动了一下。
“我听见检察官大声吼叫的声音。你说县警想让你接受捏造的笔录。”
佐濑额头上冒出一股青筋,两眼瞪着中尾。
可怕的目光!
但是,中尾注意到佐濑目光里并没有自己,仇恨是另有所指。是桑岛?还是地检整个组织?
佐濑在斗争着。与他自己。
说,还是不说?
佐濑的身体开始摇晃,终于抵挡不住酒精的作用。
“检察官!”
中尾提高了嗓门。趁佐濑脑子还有一点清醒,得把有些事确认确认。
“捏造的事是真的吧?”
佐濑像鬼魂附身,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你确实威胁了警务部长,对吧?”
佐濑看起来似乎要点头了。
“不承认?这不是很奇怪吗?就在半天前你还那么义愤填膺。可现在是怎么了?”
佐濑的目光已经黯然失色。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你这样呢?今天你提前下班了吧?与桑岛副检察长发生了什么?还是与县警……”
“……桥……”
只感觉佐濑在嘀咕着什么,一点也听不明白。佐濑整个身体几乎都快要瘫到在地上了,中尾仍然不愿放弃,双手抓住佐濑的肩膀用力地摇晃着。
“你告诉我!你威胁警务部长的话是事实!
佐濑难受地闭上了眼睛,前仰后合地点下了头。
不!
睡着了。
还是不明白。到底“是”还是“不是”。
一松手,佐濑便沉没在那些旧报堆里了。鼾声震响了整个屋子。中尾为佐濑盖上被子,怏怏地离开了。
不发……
中尾从怀里取出手机按了支社的快捷键。这条消息是发不了了。
7
以后的三天,中尾几乎在沉闷中度过。
为了写有关梶聪一郎一案的报道,有些情况得进一步确认,可不管采访谁都被敷衍。那以后又连续几个晚上去拜访佐濑,最终也都以吃闭门羹而告失败。佐濑那天晚上嘴里嘀咕的什么“桥”成了唯一的线索。只好上网去搜索,看看能不能破解这个谜。
有了!格利尼克桥!连接柏林与波斯坦的桥梁。冷战时期曾在这座桥上进行战俘交换!
战俘交换!——县警与地检之间难道有什么幕后交易?地检想追究县警捏造笔录一事;可地检现在也有什么把柄被县警抓住。所以才不得不放弃追究捏造笔录一事。中尾似乎明白了。
难怪佐濑白天在县警对伊予警务部长还气势汹汹,可到了下午却提前下班,还以酒浇愁把自己灌得烂醉。格利尼克桥一词从他嘴里漏出就已经说明了这一切。
然而,他们相互拿什么交换呢?一方是梶聪一郎的案子,那么另一方呢?
事情浮出水面是在第二天,十二月十三日。对中尾而言这一天是黑色的一天。
早上五点。在支社值夜班的中尾起来去洗手间。邮箱里《县民时报》已经送到,中尾顺手取了回来,翻开社会版。令人震惊的新闻报道映入了眼帘:
“检察事务官因涉嫌贪污被逮捕”,“侵吞交通罚金”,“为还借款三百万而行窃”……
分管县西部辖区S区三十二岁的征收主任,因贪污交通及业务过失伤害的罚款金被地检监察组查明——这是报道的主要内容。然而中尾却对报道中可以说是画蛇添足的一行字产生了兴趣。
“地检还将对其在自行车停车场调包行窃一事作进一步的调查。”
在自行车停车场行窃?地检监察组怎么会对此事作出反应?一切都联系起来了。
征收主任最初是因行窃而被警方逮捕。检察事务官犯案被警方抓住,这对于作为上级机关的检察方面自然是一件很没面子的事。所以地检要求警方将征收主任交回地检处理,条件是不再追究捏造笔录一事。
“真干得出来!”
中尾将时报往墙上狠狠一摔。一是发泄被人抢先写了有看点的新闻的郁闷;二是对两个搜查机关的做法表示愤怒。
事到如今,必须给老板汇报了。中尾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来到办公室。此时,《朝日新闻》、《读卖新闻》都已经送到。中尾慌忙打开来看。
脸上顿时失去了血色。
稍后《每日新闻》也送到了,可中尾连看的勇气都已经没有了。
果然,各报都无一漏掉如此有新闻价值的报道。
特级漏报!
记者最忌讳的词出现在脑子里。
这不是时报的“特别报道”,而是东洋的“特别漏报”。
中尾贪婪地翻看着各报。
正如自己的估计,是从新闻发布会得到的消息。每天四点半,副检察长桑岛都会会见记者。这件事就是在那个时候发表的。东洋被禁止出入地检,所以未能出席记者会见……
电话铃声把中尾吓了一跳。
“你这蠢货!”
设乐的声音震耳欲聋。
“你这混蛋,让我们蒙受这么大的耻辱,影响了整个支社的形象。你到底安的什么心啊?”
“对不起。”
“一声对不起就完事了吗?早就知道你这样的人做不成什么大事。我要撤你的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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