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进入了一月份的最后一个星期后,藤林终于下决心请假回了东京。为了彻底解决房界的纷争,有必要把土地权利证从银行的租借保险柜里拿回来。隔壁的大学教授像卷毛犬一样吵得让人心烦,况且自己也想在一个星期后到梶聪一郎案第二次公审前把这些麻烦事处理好。
S银行世田谷支行。
到了支行,藤林由右边的楼梯上到二楼,然后用放在通向出租保险柜人口门前的内线电话叫了管理人员。也许是因为事先告知了今日要去的缘故吧,与主管人员一起支行的代理经理也搓着手出现了。办完变换私章的手续,在规定的表格里填入必要事项后,终于被领到了出租保险柜的地方。
八十七号。管理入员拉出铝制的盒子,把它搬到设在房间角落里的很窄小的单间里。
“请吧。”
管理人一走出房间,藤林便吐出了口气打开盒子。
打开后立刻就看到了土地权利书。其余的……
厚厚的一捆书信。
这是连母亲都没碰过的保险盒。以前曾猜测里面或许装着春画之类的东西。然而猜测完全离谱。但当看到最上面的信封上写着女人名字时,就是不愿意也大概能猜出父亲不让母亲碰的理由了。藤林的脸一下子变得刷白。
仅仅想象那刻板的父亲竟偷偷地藏着春画都感到一种厌恶。他居然还在外面有……
山口八荣子。
藤林抽出信笺,急促地打开,用眼睛扫了一遍文字:
“那时候得到严格的判决,曾经非常恨你。在牢狱里想了许多,才觉得那是对我好。我从心底觉得对我来说这份严格是必要的。我现在已离开了监狱,同过去一个老相识结了婚。非常感谢你。今后,我要努力地好好活下去,来回报我过去曾麻烦过的人们。”
7
二月五日。W地方法院三号法庭。
“岛村康子,请到前面来。”
旁听席上的半老徐娘的女人,推开围栏边缘的门走到证人台的前面。法警走过去,把证人卡和笔交给她。
藤林扫了一眼旁听席。
最后一排整齐地坐着穿西服的那五个人。稍稍离开一点的地方,坐着搜查一科的志木。与第一次公审时同样的成员。
将视线转向梶聪一郎。
静静的存在。这样的形容恰好用在他身上。可是,这个男人却杀了人。
辻内的声音响了起来。
“姓名?”
“岛村康子。”
“年龄?”
“五十六岁。”
辻内催促证人朗读了宣誓书。
“请你讲实话。如果撒谎的话,会以伪证罪追究证人的责任。那么辩护人请吧。”
植村站了起来。
“你与被告人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妹弟。”
“被害人启子呢?”
“是我的亲生妹妹。”
“你妹妹是怎样的一个人?”
“开朗活泼,待人亲切。”
“想问你几个关于你妹妹患痴呆症的问题。发现此病是在什么时候?”
岛村康子微歪着头想了一下。
“发现……倒算不上,感到有些奇怪的是两年多以前。她把我的生日忘掉了。因为她每年都会送给我礼物的。过了一阵把这事告诉她,她很慌地向我道歉了好几次。”
植村点了一下头。
“那以后,病情怎么样了?”
“不断地加重。我因为担心常去看看启子,她的情况真是糟糕。有时吃好几餐,有时一顿也不吃。最令我吃惊的是她会连我都不认识了。她叫我妈妈,当时我不禁大哭起来。”
藤林感到一阵胸闷。
植村继续问。
“你妹妹察觉到自己的病了吗?”
“是的,觉察到了。”
“那以后她是怎么对你说的?”
“说想一死了之。夏天以后几乎每次见面她都这么说。”
“是以一种随口说说的语气?”
“不,我想她是很认真的。”
藤林对岛村康子坚决的语调感到吃惊,让人深深地感觉到她是为了救梶聪一郎才站在证人台上的。
“关于梶聪一郎夫妇你有什么样的印象?”
植村问到这儿,证人的脸一下黯然了。
“他们失去了因病而逝的独子俊哉……我觉得挺可怜的。”
“夫妻的关系怎么样?”
“非常好。他们互相信赖,连旁人也看得出来。”
“案发后,被告到过你家里吗?”
“是的,来过。”
“来干什么?”
“向我道歉。说妹妹遭受这样的命运,很对不起。”
“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不用道歉。因为我认为较之兄弟姐妹,夫妻才是更近的关系。”
植村停顿了一拍后,用缓慢的语调问道:
“你恨被告梶聪一郎吗?”
“不,我不恨。”
“我的话问完了。”
藤林轻轻地吐了口气。
终于明白了辩护人对岛村康子进行证人提问的理由。并不恨嫌疑人。他是想让被害人的姐姐说出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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