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把那件事好好跟你说说。”她说,呼吸急促起来。
“我——”
我伸过手去放在她紧握的两只手上面:“别说了。我知道。马洛什么都知道——就是不知道怎么样赚钱把日子过舒服一点儿。那件事根本不值一提。你现在再睡一会儿,明天我就带你回威奇塔去——去看你的爸爸、妈妈。默多克太太出钱。”
“什么?她简直太好了。”莱莉惊叫起来,她的眼睛睁大了,灼灼发亮,“她对我总是那么好。”
我从床上站起来:“她是个了不起的女人。”我笑着对她说,“太了不起了。现在我就到她那儿去,我会跟她一边喝茶一边进行一场愉快的谈话。但是你要是不马上睡觉,我以后就不让你对我坦白你还杀了多少人的事。”
“你太可怕了。”她说,“我不喜欢你。”她把头转向一边,把两只胳臂又放进被子里。她闭上了眼睛。
我向房门走去,快到门口的时候,我突然转过头来很快地看了一眼。她正睁着一只眼睛在看我。我冲她笑了笑,她那只眼睛立刻闭上了。
我在起居间把脸上剩下的笑容给了李名顿小姐,便拿起我的手提箱走出住所。
我开着车向桑塔·摩尼卡大街驶去。那家当铺还没有关门。戴着小圆帽的老犹太人看到我这么快就来赎回金币,好像吃了一惊。我告诉他我们好莱坞的人都是这样,说有钱就又有钱了。
他从保险箱里取出一个信封把它扯开,从里面拿出我的金币和一张单据。他把这枚闪闪发光的钱币摆在手掌上。
“这枚币很值钱,我真舍不得叫你拿回去。”他说,“这枚币制作得真是精细,太漂亮了。”
“含金量一定值二十元。”我说。
他耸了耸肩,对我笑了笑。我把金币放在口袋里,向他道了晚安。
第三十二章
月光像白色被单铺在房前的草坪上,只有那棵喜马拉雅杉树下面有一小块黑色天鹅绒。从房屋正面看,只有下面两扇窗子和楼上一扇仍然亮着灯光。我走过一块块铺路石,在大门按响了门铃。
这天晚上我没有去看那个小黑人,也没有去拍拍他的小脑袋——我似乎已经失去兴致再开那种小玩笑了。
一个我从来没见过的白头发、红脸膛的女人给我开了门。我对她说:“我是菲利普·马洛。我要见见默多克太太,伊丽莎白·默多克太太。”
她脸上显出犹疑不定的神色:“我想她已经上床了。”她说,“我怕你见不着她了。”
“现在刚九点钟啊。”
“默多克太太很早就上床休息。”说着她就开始关门。
这个女人很和善,我不愿意用肩膀使劲撞门,所以我只是用身体把门顶住。
“我是为了戴维斯小姐的事。”我说,“很要紧的事。你能不能跟她说说?”
“我去看看吧。”
我退后一步,让她把门关上。
附近一棵树上有一只反舌鸟正在唱歌。一辆汽车从街上飞驰过去,因为开得太快,所以在拐弯的时候车轮打了滑。一个女孩子的笑声断断续续传来,说不定汽车把她颠出来了。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那个女人说:“你可以进来。”
我跟在她后面走过巨大、空旷的前厅。只有一盏灯开着,光线暗淡,几乎照不到墙对面。这间屋子过于安静,空气也很浑浊。我们走到这间大厅的另一头,走上安着雕花栏杆的楼梯。楼上是另一间厅房,厅房尽头有一扇门正开着。
我被女仆让进屋子,屋门在我身后轻轻地关上。这是一间很大的起居室,挂着很多花帷幔,墙上糊着蓝底银花的壁纸,地上铺着蓝地毯。落地窗户开着,窗外是一个阳台,阳台上支着天篷。
默多克太太坐在一张带扶手的软椅上,面前摆着一张小牌桌,她正在一个人玩牌。她穿着一件填充着羽绒的长袍,头发有些凌乱。她左手拿着一摞牌,右手拿起一张放在桌上,又移动了另外一张。这以后她才抬起头来,她开口说:“怎么样?”
我走到她的牌桌前边,看了看她摊到桌上的牌。我知道这是一种叫“堪菲德”的游戏。
“莱莉在我的公寓呢。”我说,“她刚才歇斯底里发作。”
她又开始玩牌,并不看我。
她说:“什么叫歇斯底里,马洛先生?”
她又移动了一张牌,又很快地移动了两张。
“有人管这个叫‘狂想症’。”我说,“你自己一个人玩牌是不是有时候也偷牌?”
“偷牌就没意思了。”她没好气地说,“但是要一张不偷,总是开不了牌,也没意思。你还是说说莱莉的事吧。她以前可从来没有在外面过过夜,我对这孩子有点担心。”
我拖过来矮凳,坐在牌桌另一边她的对面。这张凳子一下子叫我矮了半截,于是我又站起来另取了一把合适的椅子。
“用不着替她担心。”我说,“我请了个大夫,又找了个护士。这会儿她已经睡着了。她到万尼尔那儿去了。”
她把手里的牌放下,一双大手捏着桌沿直瞪瞪地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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