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公一番言语直听得众信徒如坠云雾。苏仁见状,急忙拜倒在地,道:“真高人也。先生之言玄妙难解,我等端的愚钝,肯请先生指点迷津。”众信徒亦跪倒在地。苏公笑道:“欲求正果,须忘自我。”一人听得此话,似有所悟,道:“还望先生指点,如何忘却自我?”苏公道:“非吾非我,无吾无我。”众人益发不解。苏公笑道:“你等为何来此?”众信徒道:“我等为听活佛讲法而来。”苏公笑道:“错也错也,这世间哪里有我?我是何人?何人是我?”众信徒诧异不已,其中一人忽大笑,道:“明白矣!明白矣!这世间哪里有我?无我便是真我。”言罢,出了茅草亭,欢天喜地下山去了。众信徒兀自懵懂。苏公笑道;“无我便是真我,此即真谛也。心中万不可有我,只当我便是天、我便是地、我便是佛祖、我便是菩萨,这世间哪里还有我?哪里还有活佛?”众信徒似懂非懂,装模作样,只道是悟出了真谛,皆大笑而去。苏仁哑然失笑,道:“老爷,我观他等有如疯癫一般?”苏公道:“如此言来,你尚未悟出经义真谛来。”言罢,主仆二人大笑不已。
待到天黑,主仆二人商议,苏仁前往寺内查探,苏公再三嘱咐,行事当小心谨慎,但有不测,速速撤离,不可恋斗。苏仁唯喏,别了苏公,摸索至寺庙墙根,寻得趁手处,翻身入得院内,隐身暗处,辨明方位。那大殿内传来诵经声,后院几间禅房亮有灯火。苏仁依墙而行,入得后院,先是僧人房,空无一人,想必皆在佛堂念经。又入禅师院,隐于禅房拐角处,侧耳细听,无有动静,贴身第一间禅房墙,近得窗格,沾些口水,破了窗纸,凑眼望内,空无一人。苏仁轻推窗格,牢不可动。又近得第二间禅师房窗格,破了窗纸,偷眼窥望,房分内外两室,外室内供奉一金身佛尊,约莫三尺高,佛尊下有两块蒲团,左右各四张檀香木雕椅,墙上悬有字轴,想必是方丈禅房,只是房中并无一人。苏仁暗道:“却不知内室可有人?”正思忖间,忽闻有人言语,苏仁身法敏捷,随即隐身廊柱后,原来那言语声乃是自第三间禅房发出,并不曾见人出门。苏仁近得第三间房窗格,但闻有人道:“兀自乜些,师父令我来催,不要误了大事。”又闻一人道:“这便就好。”先前那人道:“我来帮你。”苏仁诧异,又沾些口水,破了窗纸,凑眼望去,恰见两和尚提灯入内室去了。
苏仁侧耳细听,闻得些响动,而后便悄无声息了。又候了一柱香时辰,无有动静,苏仁好奇,轻推窗格,亦已闩牢。苏仁正思忖如何入室,忽觉身后有轻微声响,唬得一惊,回首望去,但见禅院内些许树木花草,并无异样。莫非是风吹树木之故?苏仁环视四下,悄然无息,其心一震,忽觉这禅院内阴森恐怖,似隐杀机。不由摸出分水娥眉刺来。
猛然,一物轻落于苏仁一丈前,虽是微微声响,唬得苏仁心惊肉跳。正警视四下,又闻得不远处有“叽叽”虫鸣声,苏仁一惊,那处分明隐藏一人!转念思忖:莫非那厮欲告知于我?猫身入得花草丛中,低声道:“哪路朋友?”果闻隐处微响,有人低声道:“苏兄,严某在此。”苏仁闻听,大喜,原来竟是飞天侠严微。苏仁低声道:“原来是严爷,唬我半死。”二人凑于一处,严微低声问道:“你怎至此?大人何在?”苏仁低声道:“老爷自在寺外,安然无事。严爷怎的至此?东方小姐何在?”严微低声道:“他却在那树上。”苏仁抬首望那前方大树,却未见有人,亦不多问,低声道:“这禅房内似有蹊跷。”严微低声道:“某正因此而来。” 言罢,摸出一条黑面巾,递与苏仁。二人黑巾蒙面,摸将过去,严微近贴窗格,侧耳细听,而后摸出宝刃,将其插入缝中,早将木闩削断。严微轻推窗格,翻身入室,苏仁紧随其后。二人摸索入得禅房,隐约见得房内两个木柜。严微窥视内室,无有动静,摸索进去,哪里有甚么和尚?苏仁甚是诧异,低声道:“方才明明见得有人进去,怎的无人?”严微低声道:“或有密道。”苏仁低声道:“方才那厮似在此找寻甚么。且看柜中何物?”严微然之,开启一柜,上下数层,却是各色纸张。苏仁开得另一柜,亦是些纸张、笔墨。
严微合上柜门,低声道:“且寻那密道机簧所在。”入得内室,漆黑一片,严微燃了火折子,借光察看,室内有雕花床、八角桌、檀香椅,墙上悬有一佛祖画轴,却原来是主持卧室。不多时,严微察觉出画轴后玄机,卷起画轴,将一青砖推入墙内,忽见墙门开启。严微、苏仁一前一后入得密道,下石阶十余级,便见得微弱光亮,隐约闻得有人言语,严微示意苏仁止步,蹑足摸将过去,却是一密室,侧目望去,但见室中一桌,两个和尚正围桌扎着甚么,一个和尚在一旁观望,不时递上细竹条。严微疑惑不解,忽闻一人道:“且去唤慧生师父来看。”一和尚应声道:“慧生师父现在何处?”另一和尚道:“想必正与智弘大师饮酒。”严微只当那和尚出来,急忙与苏仁退身角落暗处。闻听脚步声渐渐弱下,严微方才明白:原来这密室非止一间,更有深处。
严微示意苏仁,猫身冲将入室,那两和尚兀自懵懂时,利刃早已架于脖颈之上。苏仁见桌上偌大两个竹球,用纸蒙得严实,上小下大,宛如一尊弥勒佛。两和尚唬得半死,严微低声呵斥道;“爷爷问你,智弘老和尚在何处?”一和尚惊惧道:“依此道进去,右转尽头便是。”严微道:“那抢掳来的女子囚在何处?”被苏仁所擒和尚吱唔接言道:“佛门清静之地,哪里有甚女子。”严微冷笑一声,道:“色中饿鬼、两头和尚。”言罢,挥手一刀,不待苏仁反应过来,早将此和尚搠死。苏仁急忙松手,急道:“怎的伤他性命?”严微道:“此等奸恶之徒,留他反祸害人间。”苏仁默然。余下和尚唬得双股战战,哭丧道:“ 爷爷饶命,爷爷饶命。”严微道:“爷爷问你,且如实招来,若有欺瞒,便如这厮一般。休怪爷爷心狠手辣。我且问你,众女子囚在何处?”那和尚哆嗦道:“依此道进去,左转便是。”严微道:“你等掳了多少女子囚在此?”那和尚道:“约莫十余名,前几日又弄死了一人。”苏仁闻听,义愤填膺,道:“何人主谋?”那和尚怯怯道:“乃是智弘师父。”严微冷笑道;“便是所谓活佛者。”那和尚颤栗道:“正是。但凡掳得年轻美貌女子,必先与师父享用,待其厌倦,才与我等。”苏仁闻听,早气得咬牙切齿,手中分水娥眉刺一抖,刺入和尚咽喉。那和尚不及哼声,一命呜呼。严微笑道:“苏爷怎的伤他性命?”苏仁怒道:“果如严爷所言,此祸害也。”严微淡然一笑,道:“可怜那班信徒对其顶礼膜拜,五体投地,奉若神明。恁的愚昧。”苏仁道:“严爷,且去救人。”严微道:“若被贼人发觉,多有不利。擒贼先擒王,不如先擒了智弘老秃驴。”苏仁然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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