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仁疑道:“ 莫非是鱼?”焦风赋连连摇头道:“怎的可能?焦某自小长在江边,已五十余年,甚么鱼不曾见过?哪里有如此巨大而怪异之鱼?”赵虎道:“既是蛟精,怎的未曾袭击你等?”焦风赋道:“诸位有所不知,那蛟精虽是妖孽,却也不无端害人。”苏公诧异,道:“此话怎讲?”焦风赋道:“我听得人传言,那镇妖石碑后有一咒语。此咒语道:魔石一动,蛟精重出,视其出入,必遭其害。”苏仁惊道:“端的有这般事情?”焦风赋道:“传言那蛟精压在双龙山下,却不知其何处出入。想是那蛟精重出,恐其巢穴被人发现,故凡见其出入者,皆无端身死。”焦吉道:“人皆言此语乃死亡咒语。传将开来,那双龙山下无人行走,恐无意间窥见蛟精出入,而招致灭身之祸。”苏公惊道:“莫非那些无端身死者,皆是在双龙山下遇害?”焦风赋道:“那双龙山方圆几十里,并非处处如此。多在双龙山主峰下并龙溪江边,上下约莫十里之内。”
苏公思索片刻,道:“双龙山何向?”焦风赋手指江对岸,道:“大人可见前方高峰否?那便是双龙山主峰,此去约莫六七里。”苏公道:“那安平观何在?”焦风赋道:“便在双龙山侧峰下。”苏仁疑道:“那观中可有道士遭蛟精所害?”焦风赋道:“不曾闻得。” 焦吉道:“小人闻得,那观中有镇观之宝,可敌那蛟精邪气。且观中祖师传下戒言:凡观中道众,不可擅入主峰一步。”苏仁道:“如此言来,那蛟精洞穴便在主峰周围。”苏公道:“那观中多少道众?主持何人?”焦风赋道:“好教大人知晓,那观中道众约莫二三十人,主持乃清直真人,甚有修行。”赵虎道:“既是有道高人,为何放纵护观者横行乡里?”焦风赋道:“非是放纵,而是那伙泼皮赖着不去。真可谓养虎为患也。”苏公又问些观中事,而后谢过焦风赋、焦吉二人,与苏仁、赵虎雇得一舟,顺江而下,往双龙山而去。焦风赋、焦吉自回庄中,不题。
待那舟远去,却见林中忽闪出二人来,那二人立在江边,遥望远方舟影,一人道:“他等必是去双龙山,你可去雇一舟来,跟将其后。”另一人应声而去。
那舟顺江行得六七里,近得江岸,船家指明道路,赵虎付了舟钱,谢过船家,遂与苏公、苏仁离舟上岸,沿山林小道上得双龙山侧峰。入得大道,一眼便望得道观山门,其上高悬一金字大匾,书有“安平观”三字。这安平观隐于清山绿树之间,入得山门,但见灵区高殿、福地真堂,当中三清正殿,两侧又有九天殿、紫微殿、太乙殿、驱邪殿。入得三清殿,却见三座道尊,当中乃元始天尊,其左乃灵宝道君,其右乃太上老君。有道士真人焚香颂经,又有仨两个善男信女求签问卦。
苏公三人正张望间,忽闻得有人冷笑,苏仁、赵虎回首看去,那殿门旁立着四人,正是乌程旧馆酒肆前打斗的泼皮。那为首泼皮冷笑道:“你等好大的胆子,竟然找上门来送死。”苏公瞧见,笑道:“世间可悲者,莫过于执迷不悟。老子道:以其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那泼皮道:“你这撮鸟,死到临头,兀自敢称作老子。”苏公笑道:“以你等身手,岂非再惹羞辱?”众泼皮皆大笑,为首泼皮道:“待大哥到来,你等便知厉害。”话音未落,有泼皮叫道:“大哥来了。”苏公三人急忙出得三清殿,却见殿前来得约莫七八人,当中拥得一人,但见其形容凶恶,一身横肉。这四个泼皮齐凑过去,甚是恭敬,道:“大哥,便是此三人。”那大汉凶眼圆睁,冷笑道:“你三人可知我栾大爷否?”赵虎笑道:“卵大爷?不曾闻得。不知卵大爷何以称谓?卵居何处?”苏公、苏仁闻听,大笑不已。
那大汉何曾受过如此羞辱,勃然大怒,抡拳便打,苏仁眼明手急,闪身上前,截住那厮。那大汉连出猛招,意欲击倒苏仁,可苏仁身法圆滑,哪里沾得到衣角?那大汉益发恼怒,如下山大虫一般,猛扑猛打。苏仁前窜后跃,瞧得一个破绽,伸出一足,勾得那大汉前腿,那大汉立身不稳,竟扑倒在地。赵虎见状,大笑。众泼皮急忙来扶,那大汉又羞又恼,大喝一声:“众兄弟,与我打!”众泼皮齐扑过来。苏仁、赵虎正待搏斗,忽听得一人高声道:“无量天尊!”众泼皮闻听,急忙退闪一旁,不敢言语。苏公寻声望去,却见西厢廊下三名道士,当中一人长须飘飘,正是安平观主持清直道长。
清直道长近得前来,喝道:“栾五云,恁的胡闹,还不快快退下。”那栾五云似甚畏惧清直道长,低首不语,闻听清直道长言语,只恨恨望了苏仁一眼,扭身而去。众泼皮亦纷纷退去。清直道长稽首道:“几位施主,贫道疏于管治,方才多有冒犯,还望几位海涵。”苏公回礼道:“真人何出此言,乃是我手下性情急躁,不识礼数。”清直道长道:“ 施主客气。观施主穿著、容貌似非寻常之人。”苏公笑道:“非常即寻常,寻常即非常,无寻常无非常,无非常无寻常,何所谓非常,又何所谓寻常?”清直道长闻听,一惊,道:“敢问施主尊姓大名?”苏公道:“无名小卒,何足挂齿。”清直道长道:“不知施主来我安平观何为?观山水,卜前程?”苏公道:“实不相瞒,在下乃是奉湖州知府苏大人之命,来询查朱山月之事。”清直道长叹道:“原来如此。”遂将苏公三人引进道房,令道童上得香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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