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烟斗放进嘴里,使劲叼着,两个大拇指插在敞开的外衣兜里。
“另外两个流氓刚问过他的地址。”
我迅速叠好地图,一边跨过门槛,一边把它揣回兜里。然后跳过人行道,钻到驾驶盘前的座位上,猛踩起动器。
“咱们晚了一步,”我告诉伯尼·欧斯,“两个家伙刚来问过小伙子的住址。很可能——”
当轮胎发出尖叫声转弯时,欧斯猛地抓住车边,嘴里咒骂着。我朝驾驶盘俯过身去,拚命开车。中央大街是红灯。我猛然。
转弯驶进街角加油站。从加油泵中间穿过去,迅速开到中央大街,超过几辆车,往右拐弯再向东驶去。①
①英国的交通规则,红灯时不能向右拐弯。
一个黑人交通警向我吹哨,紧盯着车,想认出车牌号码。我继续往前开去。
仓库,商品市场,一个大煤气罐,又一些仓库,铁路轨道,两座大桥都被我们抛在后面。我间不容发地闯过三个交通灯,又闯过第四个。驶过第六个街区时我听到摩托车警察对我发出的警笛声。欧斯递给我一个铜星,我迅速把它伸向车外,不住地晃动使它反射阳光。警笛停止了。摩托车一直跟着我们又驶过12个街区才掉转方向。
灰湖在塞·安吉洛的东边,是一个人工水库,处在两个小山群接界的地方。狭窄但造价昂贵的街道境蜒于群山之中,沿着山侧描绘出优美的曲线,给一些分散而价格低廉的平房造了福。
我们猛冲上了山,沿途看着街名牌子。灰湖离我们远了。老玛获车的排气装置在土质疏松的斜坡间轰鸣着,把泥土滚落到没人走的人行道上。杂种狗在地鼠挖了洞的野草中往来奔跑。
仓弗禄街差不多在山顶上。街道这头有一所小而干净的平房,房前一个只系着尿布的小孩在一块铁丝围起的草地上四处爬着。往前是一块没有房屋的空地。再往前又有两幢房屋,然后路面下倾,成急转弯扭来扭去,夹在高得足以遮住整个街道的斜坡中间。
这时,在我们前面的转弯处响起了枪声。
欧斯霍地坐了起来说:“噢,噢!不是打兔子的枪。”他掏出公务手枪,打开了身边的车门。
我们拐过弯,看到山坡下还有两幢房屋。房屋中间隔着两个陡峭的空地。一辆灰色大轿车在街对面两幢房子中间的空地上扭转过身,车的前胎已经瘪了。两个前门都敞着,像大象伸开的两扇耳朵。
一个黑脸的小个男人双膝跪在敞开的右手车门旁边的街上,右胳膊从肩膀上松垂下来,手上流着血。他想用另一只手拣起他前面混凝土路上的自动手枪。
我紧急刹住玛蒙车,欧斯翻身跳F车来。
“住手,你!”他大声喊道。
耷拉胳膊的男人狂叫一声,松弛了下来,软弱无力地往后靠在踏板上,接着一颗子弹从车后打来,擦我耳边唿哨而过。当时我刚下车站在路上。灰汽车面向房子有相当一个角度,所以除了敞开的车门,我无法看到汽车在边的部分。子弹大概是从那里射来的。欧斯往门里猛击了两枪。我俯下身,往车底下望去,看见了两只脚。我朝脚开枪但没有打中。
几乎与此同时,从最近的房角处传来一声尖厉的枪响。灰汽车的玻璃碎了。车后面的枪又射击起来,灌木丛上方的房屋墙角的灰泥迸落下来。这时我看到灌木丛里一个男人的上半身。他趴在山坡上,肩上顶着一支轻型来福枪。
他就是汤姆·斯尼德,那个出租汽车司机。
欧斯一边嘟嚷着,一边向发汽车冲去。他又朝车门里打了两枪,然后一闪身躲在后发动机罩后面。汽车后面又打来几枪。我把受伤的人的手枪踢开,绕过他,悄悄地从油箱上边望过去。灰汽车后面的那人现在四面受敌了。
这是个穿棕色衣服的大个子,他拚命往两幢平房中间的山咀跑去。欧斯的手枪响了。那个男人回身一枪,没有停住脚步。现在欧斯离开了隐蔽处。我看到他的帽子猛地从头上给掀了下来。我看他两只脚叉开,直挺挺地站在那里,手里牢牢地握住手枪,仿佛在警察的靶场一样。
但是那高个子男人已经在弯下身子。我的子弹打穿了他的颈项。欧斯仔细瞄准向他射击,他倒了下去,欧斯打的第六枪和最后一枪击中了那人的胸部,他歪歪扭扭转身倒了下去,脑袋的一侧令人作呕地嘎巴一声撞在马路边石上。
我们从汽车这边朝他走过去。欧斯俯下身,把他翻过来背朝下。虽然脖子上到处是血,那张死去的脸却松驰下来,露出和蔼的表情。欧斯开始搜他的衣兜。
我回头看那另一个人在做什么。他什么也没干,只是坐在汽车踏板上,紧贴身体托着右臂,痛苦地皱着眉头。
汤姆·斯尼德爬上斜坡向我们走来。
欧斯说:“这家伙叫波克·安德鲁斯。我在几处赌场见过他。”他站起身来,拍掉膝盖上的尘土。他的左手里捏着几样零碎东西。“对,是波克·安德鲁斯。这家伙按天、按小时或者按星期当打手挣钱。我猜他是靠这过日子的——至少一个时期吧。”
“他不是用橡皮棒把我打倒的那个人,”我说,“而是我被打倒以前看到的那个人。要是红头发女人今天早晨说的全是实话,那他很象是打死路·哈格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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