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禁卫的成员是由大镜挑选的,因此要达成愿望也不容易。有时即使是小农民的儿子也有可能获选。
“我家只有哥哥一个儿子,所以没办法当禁卫。他得继承千本家才行。”蝉子说。
“可是外地人怎么能够突然担任这么重要的职住呢?”
珂允有些惊讶地问。这就像是刚归化为日本籍的外国人突然当上官房长官(注:官房长官:日本国务大臣之一。)一样。
“这似乎是特例。爸爸一开始好像也不太敢相信会有这种事。不过既然是大镜指名的,那就没办法了。而且庚大人原本就很得人心,所以也没有人公开表示反对。”
很得人心吗……这句话和珂允是完全无缘的。弟弟从以前就很得人心。
每个人都仰慕他、信赖他。从小到大,打电话到家里的也是以弟弟的朋友压倒性居多。
“怎么了?”蝉子看到珂允突然不说话,好奇地问。
“不,没事。对了,庚大人都当上禁卫了,为什么会在半年前突然离开村子呢?”
“我也不知道。”
蝉子虽然回答得很快,但她似乎隐藏了某些事,说话的口吻显得有些心虚。
某本上,位居高位者如果突然离去,应该会被认为是很不负责任的行为。毕竟庚当上禁卫还不到半年的时间,这种行为原本应该受到责难才对。但蝉子似乎没有指责的意思。如果全村的人都在责难庚的行为,那么蝉子为了隐藏本意,至少在珂允面前也应该装作赞同村民意见的样子。这么简单的演技应该难不倒她。但她既然没有这样做,那么也许不仅是蝉子,连村里的人也都约略知道庚离开村子的原因。这个推论虽然武断,但珂允相信自己没有猜错。
而这个原因或许就和弟弟三个月前的死亡密切相关。
不过他也不敢进一步追问。他不希望引起丝毫的怀疑。即使蝉子不在意,这座村庄里仍可能有其他人不希望庚的哥哥——也就是自己——来访。
“这么说,现在还待在村里的外地人就只剩下那位乙骨先生了。”
蝉子微微点头。“还有珂允先生。”她补充了一句。
“对了,珂允先生,外面是什么样的地方?”
“你有兴趣?”
“有一点点。”
“你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吗?”
出乎意料之外地,蝉子摇了摇头。
“我不想到外面的世界。我听说那里不是很好的地方。”
“嗯,没错。的确不是什么好地方。”
也许是因为珂允的语气很肯定,蝉子也没有继续追问。
“小姐。”
回程的路上,一名在路旁田地里工作的青年抬起头,叫住了蝉子。他年纪大约二十五岁左右,身材并不高,但和头仪一样属于劳动者的体格。一张圆脸看起来稚气未脱,额头显现出健康的光泽。
“笃郎,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在整理田地。昨天乌鸦又出现了。对了,这位就是老爷说的……”
被称作笃郎的这名青年摘下头上绑的毛巾,以狐疑的眼神盯着珂允。这是珂允首度在这座村庄碰到如此排外的表情。
“对呀。他叫做珂允,是一位旅人士蝉子天真地介绍。“这位是我们家的佣人,叫做笃郎上。
“我是珂允。”
珂允微微点头打招呼。
“你被乌鸦攻击的时候受的伤,已经不要紧了吗?”
“还好,可以勉强像这样散步了。”
“是笃郎去请哲人医生的。”蝉子说明。
“是吗?那真是太感谢你了。”
珂允向他道谢。笃郎客气地挥挥手,露出白色的牙齿。但他接下来的话却和脸上的笑容形成强烈的对比。
“别客气,车好没什么大碍。既然这样的话,你明天就可以回去了吧?”
“你在说什么,笃郎!他的伤势还没有完全好,还得再多待几天才行。”
蝉子没有察觉到他语气中的不满,只点点头说“对呀”。这时笃郎仍旧以怀疑的眼神看着珂允。
“对了,小姐。古琴的练习时间已经结束了吗?”
“结、结束了。”
蝉子结结巴巴地撒了谎,但她的声音却不自然地拉高。笃郎似乎也察觉到她在说谎。
“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你怎么也跟爸爸说同样的话!”
蝉子赌气地把头转向旁边。
“可是,小姐——”
“真讨厌!”她不耐地说完,便硬拉着珂允的手臂说:“珂允先生,我们走吧。再见,笃郎。”
笃郎以无可奈何的表情站在原地。
“再见。”
珂允口中虽然这么说,但笃郎的眼神却让他颇为在意。
3
橘花像平常一样迎接早晨的到来。
他换了衣服,洗了脸,吃了炒礓和加了芋头的味噌汤。
妈妈正在相隔壁的和原阿姨低声谈论着昨天乌鸦又出现了。从土间(注:土间:日本传统屋舍当中未铺地板的地方。)传来的片断话语中,只知道被攻击的似乎主要是唯部谷的田地。橘花竖起耳朵想要听得更仔细,却被她们狠狠瞪了一眼,仿佛是在说:这种话题不是给小孩子听的。妈妈平常明明老是念他:都已经十一岁了,应该要帮哥哥的忙才行。这种时候却又当他是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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