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我忍耐着他们的嘲笑和侮辱,心里只乞盼着他们能快点儿让我也滚蛋。在我的裤兜还里放着作为科代表替化学老师收的二百块书钱。
“行啦,我们也不想揍你了,给哥儿几个点儿零花钱吧!”我不知道当时的心情是怎样的:惊讶的、愤怒的、恐惧的,还是别的什么。我往后退了一步,我一直坚在守自己的责任。如果这笔书费弄没了,我哪里找那么多钱还给老师呀。我开始咒骂自己的不小心,后悔出校门之前没把钱交到老师的手里。但重要的是我不能让这笔钱落入这帮痞子的手里。
“你丫傻了,没听见我们的话吗?!”
“我没钱!” 我的声音应该已经变得很难听了,而且很有力。
我打算反击,之前几次被劫时的怒气不由得现在一下子涌了上来,我必须由自己来保住我身上的这二百块钱。我看到在面前的那个小子先是愣了一下,抬起手想给我一个嘴巴。我早已攥的出汗的手猛的朝他的面门就是一拳,出于责任感的原因我一时间忘记了自己的胆小和懦弱。唰的一下他的鼻子中流出了鲜红的血,看着他满是鲜血的脸。我的内心不由地升起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感,我慢慢地转过头,看了看另外一个痞子。不由分说的也是一阵暴打,就在这时我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地满足。
我慢慢地往学校的方向走着,身后躺着两个人,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让他们倒下的但是他确实是躺在那里。我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慢慢地走着。
到了现在,我才渐渐明白为什么保住别人交付的东西比保护自己更为重要。我从四岁起开始在父亲的指导下认汉字。上小学以前已经学会绝大多数汉字。四年级上数学奥校班,以市数学竞赛三等奖的成绩被实验中学特招,而后又开始物理竞赛的准备,获得国家级竞赛奖项。在别人眼里我是一个十足的尖子生,优秀的头脑令人羡慕。但是我却从没做过一件自己想做的事情。和同班同学出去玩是一种奢望,吃饭时看电视是家庭生活的最大乐趣,而每周一次去姥姥家同小我五岁的侄女玩儿成了上初中后唯一的快乐之事。生活对我而言就是满足父亲的要求,而努力学习成了达到要求的全部手段,这里面完全不包含自己的意愿。我一直敬畏我的父亲。直到十四岁那年我动手打了人,不论那是出自本愿还是被逼无奈。那一次拳头是我真正找到了尊严,开始了我自己的人生之路。
对别人而言忍无可忍的反击也许是好事,他们从此懂得了无可逃避的战斗是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从此不再被人欺负。但到了我身上,一切便水到渠成般地流向人性的另一面。这一切源于我发现了街上的小痞子不过是纸糊的老虎罢了,在他们看似凶恶的面皮下,隐藏的是一颗怯懦的心。我是如此的极端,以至于我认为我得到了真理。
我开始抽烟(我不想说学会了吸烟,那是每个人都不用学就会的),喝酒,用这些作为接近本校痞子的手段。朋友们更多地见到我和那些原来我深深厌恶的人出没在一起,他们不理解。
我没花费什么就和他们搞在一起,我用心地观察这些孩子的内心深处。而那时我也不过是个孩子。我跟着他们去劫比自己小的或看起来傻傻的中小学生。尽管心中很厌恶,但我只是在一边冷冷地观察。劫钱的过程真是很简单,甚至易于现在向朋友借钱。其过程大致是我们其中一个孩子叼着一只烟装着很横的样子拦住比自己小或者瘦弱的目标后直言要点儿钱花。结果往往是胆小的孩子一上来便掏出了他的零花钱。如果掏出的钱太少或者是根本不掏的话,他们就会给这个目标一个嘴巴或者是来上一脚然后说些恶狠狠的话。只是这样简单的步骤却无往而不利,(他们一般不会去碰那些看起来不好惹的人)对待体弱胆小的低年级学生这些小花样已经绰绰有余了。每次他们临走时还不忘补上一句威胁的话。以使被劫的孩子不敢告诉家长和老师。下一次,他们会再找到以前被劫的孩子,让他拿出更多的钱。
我常常为自己从家族里继承来的优秀的头脑而沾沾自喜。即使我还是个孩子,便洞悉了那些在校经常旷课并伴随种种劣迹的痞子的多数弱点:过分的虚荣心,因无依无靠而胆小的心灵以及逐渐膨胀的贪欲。那时期中考试还没有开始,这种对别人弱点的逐渐了解把我推上了邪路。我终于决定:自己也要去劫钱,而这个想法并不是源于缺钱。
我很同情被劫的小孩儿,何况我以前也被人劫。于是我把目标锁定在那些劫人的小痞子身上,把他们从别的孩子手上抢来的钱再拿为己用!当这个想法出现时,我没有一点害怕和困扰,反而有种无比的快感。我计划呆在一些学校的门口等那里的小痞子得手后,在他们要去的游戏厅或者台球厅的半路上下手。我坚信只要人不是太多,而且没有警察就绝对不会有人管的。何况他们本身就是痞子。从第一次打人后,打架就带给我向往和冲动,但我不愿意欺负人。
我找到了第一次挨打时和我在一起的那个哥们儿,说了我的想法。只有一个人做毕竟太危险了。
“会有你想的那么容易吗?”他吸了一口烟,吐了个烟圈儿,眼神中没有畏惧。我没看错人,但是我还必须打消他的某种顾虑。
“当然,绝不会比记住化学方程式更难,你也知道我用一拳就摆平了劫我的那两个废物,再说我观察了他们很久,那些人也不过如此。”我向他要了一支“骆驼”也抽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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